孔雀妖想起刚刚那可怖到发毛的感觉,忙说:“我哪里敢……”压低声音,“只是女侠,你不觉得他怪怪的吗?”
千凝抬抬眉梢:“哪里怪?”
妖的直觉总比人准一些,她想看看孔雀妖会说什么。
孔雀妖又说:“他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女侠和他在一起,要小心啊,要不还是别管他了吧。”
不远处的嵇无靖,垂下手上长柄勺子。
他耳聪,孔雀妖以为他听不见,其实,他都听到耳朵里去。
他攥了攥木柄。
千凝背对着嵇无靖,自看不到他一瞬的茫然后,陡然的坚定,只对孔雀妖说:“行了,我有数,你走吧,别再转到我这地盘。”
孔雀妖摸下瘪瘪的肚子,耷拉着眉眼走了。
吃饭时,外头刮着冷风,屋里十分暖和,千凝把方才从多方面得到的信息,又整合一遍。
看起来似乎和她没关系,确实,如果她是个普通人,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呢,可她是玄天皿。
她的身份迟早瞒不住,大妖可能会发现,到时候,她就危险了。
躲是没有用的,怎么着,也得防患于未然,她看向嵇无靖,这是她手里一张大杀器。
千凝夹了一块鸡rou,放到嵇无靖碗里,说:“多吃点啊。”
心里想的其实是,木头啊木头,快点开窍吧!
嵇无靖看不见,只用勺子吃饭,他舀了一口,轻轻吹了一口气,似乎察觉千凝的目光,将冒着热气的饭,送到千凝唇边。
千凝:“……”
她不是那个意思!
过几天,千凝收到信,又要下山去,上次她给聂学真留了传信符,不用聂大人专门爬山了,当然,符纸本来也多,不怕消耗,聂学真还花了钱。
临下山,她照样和千玖聊会儿,这才几天,千玖已经是一岁小孩模样,千凝甚觉欣慰。
她又看看嵇无靖,这也是个小孩,像准备出门的家长,叮嘱两句:“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走。”
嵇无靖点点头。
千凝走了后,他拉开门,由风刮着自己的脸,他鼻翼翕动,能感觉出风中没有水汽,今天不会下雨。
他用一根拐杖拄地,走出去。
这拐杖,还是千凝让木匠给他削的。
他不是乱走,他是去找人。
他记得那个味道。
循着风声,以及风带来的气息,嵇无靖的脚步很稳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眼睛也看得见,只是走十步,停一小会儿,还是耗点时间。
终于,在一个山洞,他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站在山洞口,不一会儿,山洞内探出一个孔雀头——孔雀妖本来在午睡,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出来瞧瞧,这一瞧险些傻眼,那个人类怎么在这里!
嵇无靖换只手拿拐杖,他对着面前的妖兽,面容冷静,说:“离开。”
他不会说重话,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和“滚”差不多。
孔雀妖怒了,他再落魄,也是妖好吗,哪能被凡人使唤来使唤去,他低声说:“看来我被你小瞧了!”
他从山洞出来,化成原型,长啸一声,朝嵇无靖攻过去。
嵇无靖只是站着不动,在攻击临面时,突然的,他手一反转,摁住孔雀的脖颈,脚一抬,将孔雀踹出去。
这一招力气有多大,孔雀的进攻,也带有不小的劲道,且他本身肥胖,却生生叫这一脚,踹离十几丈!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男子一个疾跑,又落在他面前。
似乎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孔雀妖怕了,尖叫:“大侠饶命!女侠知道你过来招惹我吗!”
他也是急中生智,那女侠虽然不给他饭吃,但是,她像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脾气,怎么会容许她男人来杀他。
果真,搬出女侠的名号,嵇无靖动作一顿,浑身溢出的杀气,微敛了起来。
孔雀妖匍匐在地,颤抖着说:“大侠是想让我离开丰宇山吗?”
过了一会儿,嵇无靖从鼻腔应了声:“嗯。”
一切,从孔雀妖说他不正常,开始。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说他不正常,猎户就曾好多次,指着他的脸,骂他是个怪物,猎户的孩子也经常伙同小孩,拿石头砸他,说他不是正常人。
但无所谓。
他会通过周围人的动作,来校正自己的行为,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正常,而是因为,他需要找点事情做,而已。
没有目的,没有终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不久前,他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对千凝说他不正常,说“要不还是别管他”,他忽的蹙了一下眉头。
这一刻,“不正常”这三个字,好像变得重了些。
他在心里默念这字,也回忆着,他有哪里不正常。
他不是已经在学她的行为了吗?为什么还会不正常。
由此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