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转过头去,眉目间像是拢了一层雾气,低声淡淡说道:“不过昨日才发生的事,今日便已了如指掌,摄政王果真耳目通天。”
陆杭安笑得桃花眼一片潋滟:“您是九黎的神祗,天下万民莫不关注着您的一举一动,我,也不例外。”
沈青看了他半晌,侧过脸去看着面前飘飘荡荡的花枝,说道:“摄政王可知,昨日吹得是什么风?”
陆杭安不意她有这么一问,微微一怔,说道:“不知。”
“昨日吹得是南风。”沈青也伸出手拂着花枝,又问道:“那您可知,今日吹得是什么风?”
陆杭安看了看随风飘扬的枝条,回答道:“是西风。”
“昨日南风,今日西风,一夜之间便换了风向。”沈青微微抿出个笑来,“您为何不问问春风,究竟是何居心,如此轻易便移了性情?”
言下之意,你哪位哦,管这么宽。
陆杭安又一次微怔,心中将这番话咂摸了一趟忍不住笑了出来:“确是我浅薄莽撞了。”
他声音低下来:“您的心思,我确实不该多加揣测。”
沈青见他眼睫低垂,温然如羽,正想说点什么,陆杭安又抬眼笑道:“您这句话倒让我想起....毕竟,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沈青:“......”
我没想入你的罗帷。
陆杭安看着风流不羁,实则分寸极佳,这句说完立刻转了话头,开口道:“陛下年幼,羽翼不丰,您能救得了一次,日后也恐有力所不能及之处。”
“所以,我也不会只做
这一次。”
陆杭安闻言笑意淡下来,直视着沈青的眼睛:“您可是已经想好了?”
沈青回视:“自然。”
陆杭安朝着暗处做了一个手势,负手慢慢说道:“韦后手腕毒辣,在宫中威势甚重,其族人门客遍布朝野,您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韦氏一族烈火烹油,然世间万物,末大必折,尾大不掉。看似势力庞大,其实离溃烂,也不过一步而已。”
陆杭安的眸光有些亮,他低笑着说道:“比起问您具体谋划,我更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嗯,好问题。
神棍做出的决定需要解释吗?
“因为,”沈青折下一朵海棠,反手指尖发力一射,原本轻柔如羽毛的花蕾便如利器一般飞向殿后一角,立时便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闷哼。
“我选中了你,仅此而已。”
直到沈青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回廊,陆杭安还在低笑着回味这句话。
选中了我....么?
永生永世高卧于云端瑶台的仙人,也终于将目光施舍给跪在脚下祈求的臣民了。
他敛下眉目,想了一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回廊出声,声音冷冷如寒刃:“废物,回去领罚。”
廊角的暗卫悄无声息的现身,伏地一拜,沙哑地应了句“是。”
“若再被发现一次,你就永远都不用回去了。”
“.....是。”
*
沈青回到殿内时,白渊正在窗前临字。
“陛下。”沈青出声唤道。
白渊闻声立刻回过头,虽然面上没有笑,但眉眼间却十分明灿,轻声应道:“师父。”
“嗯。”沈青点点头,端着为人师表的架子,凑上前去看了看小皇帝习的字。
见着沈青主动来看,白渊便说道:“这是柳太傅的折子,孤瞧着太傅的字极具风骨,十分喜爱,便私下学着写写。”
沈青看着他的字,暗暗心惊,这哪里是学着写写,白渊临摹的字体与太傅的请安折子摆在一起,几乎相似到分不清。
白渊未曾亲政,所以日常只是内阁送上来一些不痛不痒的请安折子以作敷衍,却没想到这小小少年,不动声色间将朝中重臣的字迹学的几可乱真。
果真深宫皇族中,哪有一个心思简单的人物。
沈青轻轻挑了
挑眉,随口夸道:“陛下临的像极了。”
白渊却像得了最大的奖励一样,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将案上散落的纸页拢起来。
沈青看着他的动作,开口说道:“陛下,方才摄政王见殿外海棠开的极盛,便托我向您请求一事。”
“摄政王?”白渊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问道,“他有何事?”
“他府上的几树海棠生了病,想向您讨几个照料海棠的匠人。”
白渊微微皱起眉头:“这是.....”
沈青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可信我?”
“那是自然。”白渊抿着唇,“我不信您,还能信谁?”
沈青见他一脸严肃,没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那您便听我的,让您身边的内侍选几个花匠送到摄政王府中。”
白渊被她这个摸头的动作搞得僵在原地,第一次露出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