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劲上来的慢,连昭头有些晕,忙完之后坐在酒店的大厅,把高跟鞋褪下,小脚趾磨得通红,脚后跟也破了一块皮。她掏出一块创可贴贴到脚后跟上,准备上楼去找唐薇璐,大厅里出来了好些人,看起来也都是参加婚礼的人。
十一的日子好,婚礼扎堆,这家酒店的几个宴会厅同时使用。
她走了两步,突然就挪不动脚。
一个女人牵着个男孩朝她的方向过来,男孩看起来得有十来岁了,和徐皓有着一样的眼睛。
“顾玉枝。”连昭叫住那个女人。以前她都是称呼她顾姐姐。
顾玉枝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和连昭相遇,脸上僵硬地笑了笑,叫了声她的小名。
换做十三岁的昭昭,此刻肯定有很多话对顾玉枝讲,刻薄的,肮脏的,任何能够羞辱到顾玉枝的话,她都可以讲出来。可惜现在的她是连昭,她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报复人的冲动,只是觉得悲哀。
顾玉枝让那男孩叫她姐姐,他不乐意,扭过身自顾自往酒店外走,顾玉枝看向连昭。
连昭什么都没说,转身往电梯间去,顾玉枝赶紧去追那男孩。
连彩茹为了维持徐皓在连昭心中所剩无几的好感,有件事一直没有跟她明说。其实徐皓在她小学的时候就出轨过,到她初二,他们两口子闹离婚,家里人才知道徐皓在男女方面的品性有问题。
至于沈蓝,她根本不是那个插足的人。
但知道徐皓在离婚的年底和医院的护士结婚,连昭好像意识到什么。沈蓝并不是勾引她爸的人,那天对她说的那些话,不是在给自己辩护,而是在残忍地提醒她,她的家庭已经回不去了。
第17章 怎么又是他?
新郎刘家凯不是本地人,所以和唐薇璐当晚依然住酒店。连昭准备上楼和他们夫妻道别,顺便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她个子高,这伴娘礼服更适合一米六三的唐薇璐穿,她穿起来实在有些勉强。
电梯里,她回想起那年得知徐皓和顾玉枝结婚的消息正是初三上学期的期末,她期末没考试,等不及地一个人从星城火车转汽车,跑回这个小县城。
不过,她要找的不是徐皓,而是沈蓝。
她知道沈蓝母子的住处,农历年的腊月,她在街对面将那幢老旧得依然泛灰的小楼站了很久,却再没有了以前找沈蓝算账时的那种勇气。
她没看到祁闻白,倒是看到他的好朋友,那个眉毛浓得夸张的小孩,叫丁程蹊。丁程蹊没看到她,又或者隔得太远,丁程蹊没认出她来。
小县城的冬天有令她熟悉的木炭燃烧的味道,在空气里浮浮沉沉。她双手揣在冬衣的大口袋里,脸和脖子也被严实地遮挡进围巾,在树底下看着丁程蹊和街对面的小姑娘说话。
等丁程蹊离开,她过街去跟那个小姑娘打听沈蓝母子的下落。
那个嗓音脆脆的小姑娘和大半年前相比,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有身上的冬衣显得比较臃肿。
小姑娘叫夏夏,是个对人没防备的性子,连昭问什么,她都答。
经她的转述,连昭得知沈蓝病的很重,去市里的医院看病,祁闻白也跟着去了市里。
夏夏给她建议:“哥哥说他还会回来的。姐姐要是找他们的话,可以留个电话号码,他回来了就打给你。”
连昭自然是没留电话,她不该再打扰他们。
她本就很少在连彩茹面前提起沈蓝,连彩茹不知道她对沈蓝有愧,很自然地认为她是受不了徐皓再婚才偷跑回县城,在电话里并没有责备她,隔天也带着行李回了县城的娘家。那是连昭在苍兰县城过的最后一个寒假,而直到她快开学要离开县城,沈蓝和祁闻白都没有回来。
到了十二楼,电梯门打开,楼上的吵闹声立刻就挤进来。
这家酒店的格局是出电梯即是一片休息区,休息区左右是每一层的房间,而吵嚷声就来这里。
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女孩,看起来都是二十岁左右。其中那个穿白色衬衫的女孩子大概是喝多了,又哭又笑的,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另一个穿黄裙子的女生一手扶住喝醉的女孩儿,一手接听电话,眼看白衬衫那样似乎要吐,转过去手忙脚乱地把垃圾桶拉过来。
好在白衬衫只是干呕,并没有吐出什么来。
“为什么?我明明不是很喜欢他,为什么分手了这么难过,你说?”
“我好想见他,好想——”
黄裙子女孩把差不多要滑到地上的她往上拖,焦急地看向电梯,看到电梯里只出来连昭,不免眼神有点失落。
连昭往1209号房间去,身后另一间电梯“叮”的一声。
黄裙子女孩惊喜地叫:“小白哥哥,你来啦!”
连昭敲了敲1209的门,半晌没人开,她歪着头看向另一侧,一个男人打横抱起刚才的白衬衫,喝醉酒的人撒气酒疯来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白衬衫女孩儿从那年轻男子怀里跳下来,坐在地毯上抱着男子腿嗷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