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樊。
樊。
朝思夜想的樊。
“……知道了。”楚祈从包里掏出另一只传呼机,拍在柳花鱼的手上,“拿着。”
“我可能要好一会才能回来。”
“好一会?”柳花鱼蹙眉,她低头看了眼表,又看了眼台上已经开始的主持致辞,“您一会不上台致辞了么?”
“打过招呼了,不用了。”
“可是。”柳花鱼迟疑了下,“您不看虞泷表演啦?”
“他的表演排在第五个,应该很快就到了。”
楚祈顿了顿。
“看。”
“所以,我会很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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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CC大门外,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在门口不断徘徊,明明今年才50岁多点,可模样却显得格外苍老,一张枯槁的脸满是皱纹,蜡黄得像半截泥土,背也弯得像只熟透的老虾,全身上下的器官就只有一双炯亮的眼与众不同,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熠熠,且纯粹。
楚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他。
他也一眼就看到楚祈。
两道视线交汇时,她有种梗塞的痛楚。樊波涛搓着衣角,像个不设防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咧开嘴对她傻笑起来。
却真挚得让人心碎。
这种感觉总说不明白,一定要类比就好像是有天在路上遇到儿时交好却好久不联系的玩伴,玩伴看着你,喉结滑动不知如何言语,眼内尽是茫然和小心翼翼,他想和你打招呼却一直抿着嘴看着你,而现在的你也紧盯着他,想举起手摇摇,说:嗨,你好,好久不见。
可终究谁都没说出口,只是对望,只是擦肩而过。
再不甘,也只能狼狈地回头,蠢笨地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变小的身影。
总是这样。
楚祈疾步而来,漠然地看着他。
所有的话凝结在喉咙里,逼到舌尖,却零零散散地拼成:“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樊波涛笨拙地挠了挠头,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粉色的纸袋,“祝小祈你,生日快乐。”
纸袋没有封闭,明明敞开。
里面装了个蛋糕。
“……谢谢。”楚祈接过,“多少钱?”
“我还给你。”
樊波涛明显没预料到楚祈会说这样的话,他低下头,没吭声,重重地深呼吸。
楚祈也在脱口的一瞬愣怔了下,她咬着下唇别扭得爆炸,撇开脸不去对上他破碎的眼神。
二人又沉默起来。
“你妈。”樊波涛道,“还好吧?”
“挺好,就是这些年高血压挺严重。”楚祈说,“平时做事也不像原先那样凶狠了。”
“半忧半喜。”樊波涛说,“让她少发点脾气,少管闲事,她那人啊,生这种病十有八九都是天天为了一堆破事鬼Cao心气的。”
“叫她有时间多把Jing力放自个儿身上,别一天到晚总神叨叨的。”
“……她是在你进去后的那年得的。”
樊波涛懵了下,“啊?”
“嗯。”楚祈如实说,“你进去那天她就昏过一次,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失眠睡不着觉,晚上很亢奋,还总哭。她以前不爱哭,更不爱在别人面前哭,可那段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天天躲在家里对着我哭。她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理由是要休息,但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疯狂地喝酒,从白天喝到晚上,身体还越发浮肿。”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吧。”
“……”樊波涛沉默起来。
他站在楚祈面前不安地缩紧五官,凝视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大楼,苍老的脸再度聚拢,类似盛开结籽的向日葵,只可惜向日葵的花叶已经开始枯萎,葵花籽也涩得呕人。
“对不起。”
快二十多年了。
他这句迟来的抱歉终于说出口来。
若不是因为年少无知,错把炫耀当义气,终日流连赌场和烟花之地坐吃空山,在楚怀霞怀着楚祈的时候甚至动手揍过她,差点让楚怀霞小产不说,还废掉祖宗留下的钱连一笔生产费都不留,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帮着赌场里的“兄弟”诈赌讨要被骗去的钱,他或许就不会和庄家起冲突,或许就不会被打断右腿,也或许不会错过那天在游乐园的相见。
只是很可惜。
这些或许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伤了很多人的心,也懒得去修补,也无法去修补。
却唯独想弥补她们的。
楚祈看着他,也没有如何再去言语。
只是淡淡地吐了口气。
“算了,这么多年的事儿可不是说原谅就原谅的,我不想原谅你,也没资格去原谅你。”
“这些话你还是去和我妈说吧。”
我蠢,早就刻意地提醒自己去恨你,大脑却还是缺氧,克制不住在很多个午夜梦见你,也忍不住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