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这些年见到的那些误入山里的外族人来看,山的下面应该有很多新奇的事物,像是可以引出火焰的石头和小筒,还有盛装水的圆形器具,以及能飘出香味的浓稠吃食……”
接着就听到旁人补充:“听说山的外面啊,有十个……不对,有一百个白於山那么大呢!”
后者闻言,禁不住溢出夸张却发乎内心地感叹。
“哇!”
年长的女音笑道:“不愧是三十六,总爱问这些问题。”
“等你以后长大,凝成了人体,就能自己去外头亲眼瞧一瞧了。”
“哇!”
她还在哇,从未接触过的未知之物,令她局限的思维骤然开阔起来。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对山外世界的期待与向往便深深钉进了心里。
“三十五,三十五,你听见了吗?有生出火焰的石头和小筒呢!山外面真的好有趣啊!我也想尝一尝会飘出香味的水。”
她无比兴奋地欢呼雀跃,“我得快点修炼才行了,不能松懈!”
旁边的桑木不以为意地轻哼,“大椿叔一千七百年的修为还没能得道成人呢,你呀,早着呢。”
正交谈间,不知是谁沙沙地摇动着枝叶,透出看热闹的语气:“东北山下来了两头水马!”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山都在重复。
“水马?”
“有水马诶……”
“水马长什么样儿啊。”
她接着说:“洞里又钻出来一头犲山兽,它们打起来啦!”
“水马和犲山兽打起来了。”
“水马和犲山兽打起来了……”
“水马和犲山兽……”
这消息便从案发之处经由沿途的树一棵一棵地传了开去,荡起波涛般地窃窃私语。
在杳无人迹的白於山上,仅是几只走兽的到来也能让一众草木津津乐道。
它们无事可消磨,每天除了修炼就是日晒雨淋地伫立在原处,因而几乎所有的树灵话都不少。
它们聊天气,聊飞过的鸟雀,聊附近的走兽。
早起时睁开眼,沐浴着当空洒下的暖阳,能嗅到洁净清爽的空气,整个树体皆是和煦温暖的。
嬴舟站在这片记忆里,似乎也从周遭光芒的变化,体会到她心情的宁静舒缓。
“我今天往上面窜了两寸来长呢!”
有人招摇着枝叶炫耀道。
“什么了不起的……”同伴低声嘟哝,“我昨夜吐纳的灵气多,修为涨得比你快。”
“那、那我的枝干还比你壮呢。”
“我五感比你灵!百里外的动静都察觉得到,你行吗?”
“可恶,我是不会输给你的。”那人忿忿,“我们明日再比!”
“比就比。”
每日的清晨时分是一日之当中最叽喳闹腾的时段,嬴舟看见白栎树旁的铁桦晃了两下枝桠,嗓音稚嫩地叫她:“三十六,你醒啦?”
那会儿的白栎还仅是棵两丈余高,青涩壮实的小树,和后世参天蔽日,巍峨雄壮的姿态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她舒展着浑身的枝叶,松快地感叹:“睡得真舒服。”
“三十六。”铁桦由衷敬佩,“你昨天冥想了半日,夜里还睡那么久,你好勤勉啊。”
“我就不行……总要发呆去瞧蚂蚁搬家。”
“嘿嘿,那是自然。”她笑得很腼腆,“为了早点修成人体,去山外面玩儿嘛,不勤勉怎么行。”
在这件事上,她总是格外的有干劲儿。
隔了半晌,发觉白栎竟沉默下来,铁桦不由得问:“三十六,你怎么了吗?”
“唔……”她只在那儿别扭地思忖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三十六’这个称呼怪怪的。”
说完怅然一叹,“你没开智前,原本我是叫小椿的,现在你来啦,这个名字只能顺给你了。”
白栎苦恼地捂着树干,“啊,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冠‘椿’字呢!换别的名儿不好吗?这样大家便不必以数字排号了。”
她雄心勃勃:“我想叫‘大壮’!听上去是不是特别威武?”
铁桦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桑木就泼了盆冷水,“‘椿’是有寓意的,大椿叔特地挑的字,希望我们可以长寿无疆——不懂别乱讲。”
她挨了顿斥责,鼓起腮帮子撅噘嘴——虽然也没有腮帮和嘴——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三十五大自己一辈。
铁桦却十分好奇地问:“三十六,咱们这族的树灵,一共只得三十七个吗?”
“是呀。”她解释,“白於山受女娲之力感应,在千年前陆续觉醒了不少草木,近几年虽也有,但已经很少了。你是最后一个,算上你刚好三十七。”
铁桦:“那我怎么不叫‘三十七’……”
“小椿不好听吗!”后者恨铁不成钢。
“也好听。”对方笑起来,继而伸展着四肢发愁地打量自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