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蹲在对面帽椅里,专注地看她。
那些话音落入耳中,听着却朦朦胧胧的不真实,像罩了一层雾。嬴舟不大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便愈发定定地琢磨她吐字的口型。
但视线又被修长的口鼻遮住,就只能不住的歪头,再换了个方向歪头,企图看清她的模样。
小椿……
在说什么?
*
傍晚时起了一阵大风,虽不见霜雨,气温倒比往日凉了几分。
温蕙命人送来锦被、炭火与手炉,顺便带了些时令果梨给小椿尝尝鲜。
趁着仆婢们在屋内忙碌,她拥着手捂瞧廊下的两条狗子打架嬉戏,打得挺热闹,狼犬显然玩疯了,也就亏得狗崽子Jing力旺盛,被他贱兮兮地溜着跑,还傻呵呵的乐。
小椿捡了个雪梨在手,蓄力于指尖。
只听“喀咯”一声,就利落地将其切成了均匀的几瓣,一面递给温蕙吃,一面问说:“你有没有感觉,嬴舟近来的举止愈发像狗了。”
“他好久没搭理过我了。”
温蕙拿了一片梨,不以为意:“是吗?嗐,那狗妖不都这样么?天性使然啦。”
她摆摆手,觉得是她多心,“你看人家玩得多高兴。”
小椿捏着一颗葡萄,望向院中你追我赶的两条犬只,依然感到一种难以放下的隐忧。
“真的是天性使然么……”
未至戌时,秋黄的满月便已挂在了高空之中。
晦暗的云雾牵着几丝烟霾划过其间,很快就叫微风吹散了。
今夜的玉轮不知为何,似乎莫名大了不少,苍穹夜幕群星淡然,清辉却无端暴涨了一圈,皎洁得惊人,甚至比高门大户点着的羊角灯还要明亮。
嬴舟端坐在窗边,仰首望着远处的圆月,平日里老是不安分的尾巴此刻沉寂在身后,一动不动。
“嬴舟,嬴舟?”
“嬴舟你在吗?”
小椿屋里屋外地寻了半日,终于在角落的窗沿发现他,“唉,我找了你好久,怎么不吭声……”
然而狼犬一言不发,并不回应。
“嬴舟?”
她隐约感觉到一丝古怪,上前去抬手轻轻拍他的肩膀。
掌心触之便是滚烫如火。
小椿吓了一跳抽回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发烧了?”
与此同时的西厢小院内。
吃完了两百斤橡果的重久二表哥漫不经心地拆开了手边剩下的一粒,一口咬下去。
正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忽然间,那对微尖的耳朵蓦地一立。
“哦!”
他惊喜得直接一蹦而起,“有了,有了!我终于吃到了!”
真是天道酬勤,功夫不负有心人。
等了许久的气息总算窜入鼻中,他简直要喜极而泣,一把握住拳头,“这个味道……果然清晰!”
重久鼻翼扇动着嗅了嗅,“好近,百丈……不,五十丈,三十丈。等等,她难道在温家宅邸里?”
“居然在这么近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时,不远处爆发出一声暴虐的狼嚎,伴随着无数雀鸟扑腾而起的动静。
他转头望向东小院的位置,就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光芒大炽之后又很快缩小,收于一线。
那地方,应当是厢房,小椿的住处。
第45章 开封(十九) 再不醒过来会被人杀掉的……
“怎么了?什么声音?”
“出什么事情了?”
温府内的下人纷纷走出门, 仰首在空中四顾,一脸迷惘地交头接耳,“你们方才有看见吗?”
“好大一片光!”
“那是什么?”
“莫不是神仙显迹了!?”
东西厢房的两个院子, 因有温蕙的吩咐,仆婢们除了必要的打扫、摆饭, 平日几乎不涉足。
此刻,小椿所住的房间窗户大破, 一道撕裂的痕迹蛛网般蔓延至四周的墙壁,断裂的窗棂横斜在墙根,里外各剩一半。
她从屋内跑出来, 往高处望去。
惨白诡秘的盈月发出透心凉的冷光, 月下, 两丈余长的灰白狼犬浮于半空, 他身体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小巧无害, 反而健硕挺拔,甚至比小椿在白於山初见他时还要高大。
“嬴舟?”
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人与兽类不同,单从五官眼目, 很难分辨出一头走兽当下的喜怒哀乐。
悬在夜幕间的大妖轻张嘴, 鲜红的舌上隐有唾ye流出,他那双眼瞳里淬着火,火光倏忽一闪, 下一瞬,整个狗就冲小椿咆哮而来。
“当——”
尖锐的犬牙顷刻给白栎壳嘣了个脆响。
独属于妖兽的血盆大口骤然张开在她面前, 隔着透明的护盾,狰狞的牙与腥红的舌头都过分清晰,有那么半瞬,小椿甚至生出一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