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太妃与她是一起长大的,她的母亲虽是嫡母,但并不受宠,她从小就不相信旁人,可对于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付太妃,却是当成了亲姊妹一般。
不知道有多少次两人躺在床上,说着知心话一夜夜熬到了天亮。
没多久,母亲病故,死的是不明不白,她连为母亲说话的资格都没有,那时候她开始奋起争宠。
她貌美,年轻,有城府,很快就夺得了先皇的宠爱,三年之后被立为了皇后,只可惜,在她怀有皇上的时候云太妃进宫了。
若说对先皇没有情没有爱,那是假的,原先是呵护备至,可自从云太妃来了之后她是从云端跌入泥里,是付太妃日日陪着她说话解闷,也是因为心情不佳,所以皇上生产时遇上了难产。
后宫之中向来讲究平衡之术,云太妃盛宠,自然她要找一个心腹来分的先皇的宠爱。
那时候她虽怀有身孕,已诞下一子一女,但那时候是云太妃最风光的时候,后宫众人心思纷纷,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抬了容貌清秀的付太妃起来。
她有手段,再加上先皇吃惯了鱼翅燕窝,再吃清粥小菜也觉得特别,所以一时间,她倒也能与云太妃抗衡。
谁知道先太子谋反了。
那是窦太后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候,疼爱的儿子没了,丈夫厌弃,被关在别院之中……这是她这辈子最不愿回想的一段往事,甚至当初在别院之中染上重疾,也无太医大夫前来,她们连信都送不出去。
付太妃见状,投缳自尽,楚王前来这才知晓。
窦太后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害过很多人,可唯一让她觉得对不起的也只有付太妃而已。
付太妃临终之前给她写过一封遗书,上面写的用自己的命来救她的命问心无愧,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却是楚王,希望她将楚王视若亲子……这么多年,她做到了。
如今出了这样一桩破事,她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她默默接过宋宴递过来的小碗,吃了一口后就把碗放了下来,觉得嘴里半点滋味都没有,“你放心,哀家没事,这案子,哀家得亲自审。”
她的眼神落在一脸自得的王大汫面上,脸色更是难看,“这个王大汫平日里聪明得很,就像只老狐狸,今日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逼着皇上不忠不孝吗?”
她气的不行。
自古以来,一个“孝”字大过天,哪朝哪代的皇帝没做过点糊涂事?就算诬陷了儿子,这天底下还有老子给儿子赔不是的?顶多是补偿下家眷,下几道圣旨,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王大汫这是逼着她和皇上当这个罪人啊!
一场除夕宴到了最后是不欢而散,宋宴心里有了底,心情好多了——若大舅舅当年谋逆一事乃是子虚乌有,那顾念溪祖父林道远翻案也就不远了。
倒是宴会散了的时候,一向聪明敏锐的王大汫似乎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拉着宋宴走在了最后面,“……我怎么觉得太后娘娘不像是想替先太子翻案的意思?虽说是当着众人要做戏,可这做的也太过了些,宋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方才他可是看出来了,不光是窦太后,连皇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窦太后城府颇深,他是知道的,但皇上……可不是个心机深沉的,难道这一切皇上不知情?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那就怎么就按不下去了,若不是没这个胆子,王大汫恨不得冲到窦太后和皇上跟前问个明白。
有些事情,若是再藏着掖着,那就没意思了。
可王大汫到底是年纪大了,受不了什么刺激,宋宴也不敢一下子把话说的太明白,“王阁老,这踏不踏实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话都已经说了,您说了?”
王大汫呆若木鸡。
他活了几十年,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你,宋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拿了鸡毛当令箭?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说话间,他宛如热锅上的蚂蚁,道。”不成,我要找太后娘娘说清楚,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他是真的急糊涂了。
“王阁老。”宋宴出声喊住他,“我要是您,我可不会现在去找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您过去,不是找骂吗?”
“您说是受我指使的,要是闹到太后娘娘跟前,这罪名我认,我做的事情,我自然会认下。”
“只是,您有没有想过太后娘娘会怎么想?您堂堂一阁老,被我骗了?您觉得太后娘娘会不会怀疑您的才能和本事?”
“所以说啊,我要是您,只会想想该怎么善后……如今满朝文武提起您谁不拍手称赞啊?只怕等您百年之后,这夸赞声也是络绎不绝,您定会流芳百世的!”
谁人都喜欢听好话,可如今这好话落到王大汫耳朵里,他只觉得刺耳。
还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个屁!
他才不想什么流芳百世,只想痛痛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