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汫很不喜欢宋宴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他隐约觉得宋宴好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可细细一想,当年事情做的隐秘,宋宴不可能知道的,“宋大人的孝心真是叫人钦佩,只是翻案这种事情宋大人就算是要找也是去找吏部啊?找我,好像找错了人吧?”
宋宴似笑非笑看着他,并没有接话。
和这种老狐狸打交道说多错多,还不如说一半留一半惹人遐想。
王大汫从前与宁国公府并没有什么来往,与宋宴,那就更没什么来往,他下意识觉得就算是宋宴要找人帮忙也找不到他身上来。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正因为聪明,所以擅审时度势,“宋大人有话直说,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妨说说看。”
宋宴这才不紧不慢开口。”当年先皇在世时,对王阁老十分相信,可以说是将您当成了他在朝中的眼睛,什么有人在外包养名伶,重孝时让通房怀上了身孕……这些事情都是王阁老您告诉的先皇,所以当初您说大舅舅妄图谋反,先皇是信的……”
说着,他朝着王大汫靠的近了些,“我很好奇,当初您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依据是什么?”
王大汫心中一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哪怕先皇已经去世,可先太子的音容相貌还是烙在他的脑海之中,每当午夜梦回总是噩梦连连。
可他有选择吗?
他没有。
当初的他没有选择,如今的他哪怕是贵为阁老,依旧是没有选择。
王大汫反倒是平静下来,就像是阁楼上有人丢了一只鞋子,他一直担心不知道另外一只鞋子什么时候丢下来,现在,这只鞋子丢下来了,“宋大人想要做什么?当初我奉先皇之命注意朝中大小事物。”
“宋大人那个时候还小,可应该也记得先皇那个时候明显更偏疼云太妃娘娘所出的晋王,对先太子明里暗里都是不满意,我自然要时时刻刻盯着先太子的……那时候先太子的确是招兵买马,天色不早却还在校场练兵,这是犯了大忌讳……我不过是把我看到的告诉先皇而已,就算是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跟前,当初我的行径也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吗?”
这番话,他翻来覆去想了十几年,如今终于说出口。
宋宴笑了笑,“王阁老自然是没有说错做错,只是您身为先皇的心腹,很多时候您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会惹得先皇起疑心。”
“您说起大舅舅来,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先皇见了自然心生怀疑,接着又抛出大舅舅练兵的事情来,先皇勃然大怒,要派人宣大舅舅进宫……说起来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有人曾见着你出宫之后见了楚王一面,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他说话时一直在观察王大汫面上的神色,当他说到“楚王”时,王大汫眼神有所闪躲。
看样子,这件事还是跟楚王有关系!
他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又道。”从始至终,您和楚王的关系都不咸不淡的,到了如今也是这般,可前头说了大舅舅可能有谋反之心,下一刻却见了楚王……不管是到了哪里,您这罪名好像都逃不掉吧?”
“我的性子您可能也不大了解,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来找您的。”
“毕竟您贵为当朝阁老,楚王又是我的皇叔……若是你们联合起来,只怕我的处境也是堪忧。”
“说实在的,这些年您的为人处世我也是看在眼里,如今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当年的事情,您的责任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若是您肯出面作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我愿意在太后娘娘和皇上跟前替您求情的。”
王大汫没有接话,沉默许久只道。”宋大人还是容我想几天吧。”
他知道这件事一旦查出来,他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可王家一家老小该怎么办?他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孙儿,王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啊……哪怕窦太后知道当年他并不是主谋,可按照窦太后的性子,只怕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的。
如今朝中当家的乃是窦太后,他日日都要与窦太后打交道,对于这个女人的性子,他很是清楚。
他需要知道宋宴查到了多少,彻查这件事是不是窦太后的意思,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这样他才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算。
宋宴也没多说,若是说的多了,只会惹人怀疑的,索性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给王阁老三日考虑的时间,三日时间到了,若是王阁老还没想好,我便会禀告了太后娘娘,该怎么决断,那就交给太后娘娘处理了。”
他很快就离开了。
王大汫走到如今,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私下也培养了自己的人,当即就叫人进来去慈宁宫打听打听,看看窦太后和皇上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更是起身道。”来人,备轿,我要去一趟楚王府。”
可等着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又有些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