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多看了两眼,小腿忽然一痛。
“你干什么玩意儿?”他看向秦丞言,“你踹我干啥?”
“喝水。”
秦丞言将瓷杯放在他面前,因为用力过猛,里面装的热水晃出来几滴,然后被他面无表情地擦掉。
江波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才重新将视线落回在面前的一双手上。
车祸造成的外伤差不多已经好利索了,但仍然留下了可怖的疤痕,像一条条扭曲的小虫子一样,盘桓在皮肤上。
江波握住其中一只,开始从上往下轻轻查看,他用的力很巧,眼睛一直在观察安庭的微表情。一旦有变化,会立刻收力。
前后不过几分钟,江波收回了手。
“不算严重,但有几处关节的确需要好好疗养。如果想要恢复的快一点的话,药浴加针灸就可以。”
安庭收回了手,看着江波走向药柜挑挑拣拣,把药材放进捣药罐里走了过来,直接搁在了秦丞言面前。
“全部捣碎。”
因为要煮泡手的药浴,药材多,所以捣药罐的个头儿也大,敞开的口像小半个脸盆。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道从里面透出来,秦丞言撂下眼皮,先看见了堆在一起的一节一节的昆虫尸体,眉心下意识蹙了起来。
安庭:“.......”
他连忙说,“不用麻烦哥,我自己来就行........”
“坐好。”
秦丞言握住捣药杵,一个眼神将他钉在了椅子上。
“就是就是,你让他弄就行了。”江波从长桌抽屉里拿出一套银针,示意安庭把手放上来,“来,咱这还有的忙活呢!”
江波下针又快又准,根本用不着安庭Cao心,他的视线逐渐落在一旁的学长身上。
秦丞言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儿,动作显得熟练。他握着捣药杵,手指修长,指甲干净,凸出的骨节很漂亮,隐约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脉络。
他垂着眼,表情看上去是很有把握的漠然。
学长好像干什么都是这样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少会露出茫然、纠结的情绪。这种状态其实很唬人,尤其是小孩子。
安庭忽然想起他上高中时,有一次下晚自习。出学校时发现在校门口等待他的不是爸爸,而是学长。
“老师有点事。”
秦丞言站在路灯下,肩宽腿长,很多人都在看他。
那时候每到放学,学校附近都堵车堵的不行。所以两人没有打车,选择走路回去。
谁料刚拐过一个路口,就碰上道路塌陷,整条街都被交警封了起来,只能另寻他路。
绕路会很远,当时正巧安庭站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他朝里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记得爸爸好像带我走过这里,能穿过去,但我不太确定具体的路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丞言拉了进去。
“走这里。”
秦学长那时候脸上就是这个表情,严肃认真沉稳,看上去像是已经走过这条路八百十遍一样。所以安庭连问都没问,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然后他们就走丢了。
老旧小区没有灯,规建杂乱,几个大小区连在一起,占地面积极大。两人在里面绕了五六分钟,看见的还是楼和楼。
终于,秦丞言万年冰山一样的脸露出一丝茫然,像只找不到榛果的松鼠。
那表情可爱到犯规,安庭记了好多年。
后来.........
安庭愣了一下,后来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来着?
手上又插/入一根银针,细细密密的痛传来进来,秦学长的脸就在眼前。安庭怔了怔,忽然想了起来。
当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发现迷路有些紧张。秦丞言看了他一会儿,非常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说,“别怕。”
安庭其实并不害怕,唯一的一眼点儿担心也被学长手上传来的温度驱散掉了。
秦丞言的手比他的性子要好很多,不仅暖洋洋的,还很软,被握在掌心里一点也不觉得硌。
后来他们刚巧碰上了也要出小区的住户,跟在住户身后才走了出去。
这件事情安庭本来已经忘了,现在一想起来,却清晰到连学长掌心的触感都记忆犹新。
“怎么了?”
捣药的秦丞言蓦地抬眼,跟安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安庭一愣。
“你一直在看我,”秦丞言放下捣药杵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
安庭反应过来,慌乱地偏过头,直勾勾盯着自己满是银针的手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捣药看起来挺有意思。”
秦丞言的眼神落在那小孩儿泛红的耳尖上,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行了吧?”
正好江波这时候施完针,替安庭打破了尴尬。
他接过捣药杵扒拉着看了看,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