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萱轩很快收回视线,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的物件上。
待她再抬眼时,面前哪还有那些竹叶编织的笑动物的影子?
猇好似放弃了挣扎,光明正大地玩了起来。
他惯会自己溜自己的,一边用灵气在前牵引,一边迈开腿追。
不过眨眼片刻,猇已经绕着峡谷转了一圈。
这样的他与栖在树上的瞻青鸟差别十分大。
真不知道这两只大妖往日怎么相处的。
荀萱轩的脑中浮现出六个字——他在笑,他在闹。
只是想着,她便痴痴地笑了。
*
传承的阵法是在后半夜启动的,那时候荀萱轩正熟睡着。
只觉得太阳xue一阵刺痛,许多陌生的画面在她脑中掠过,丝毫不给她按下暂停键的机会。
荀萱轩痛得恢复真身,被埋在厚重的衣服下。
燕央措本就浅眠,在荀萱轩发出闷哼的同时就睁开了眼。
只见银白色的流光在阵法中缓慢流淌,在月光下宛若星河。
燕央措迟疑了一瞬,跨步进入阵法中。
他这样的行为让砜睡意顿消。
多年以来,传承阵法启动时只有妖王能居身其中,就连他们也不行。
可如今燕央措却毫无阻隔进入其中,这代表着什么?
正沉思着,一阵“突突突”的呼噜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砜垂眸看着树下睡得四仰八叉的猇,气不打一处来,只能长久的无言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他自知阳寿将尽,多年前就开始教养猇。
可百十年过去了,猇还是那个样子——没心没肺、没大没小。
这样马虎的崽子可怎么撑得起守阵大业?
瞻青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给树下正冷得发抖的猇覆上一层薄绒。
做完这一切后,砜在抬头看向传承阵法所在方向时,让他更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传承很自然地接受了两人的存在。
换句话说,是这两个人在同时接受传承,这是他千百年来都没见过的场景。
*
燕央措在跨入阵法的那一刻,体内属于妖族血脉的一部分不可抑制地沸腾起来。
猩红攀附上双眸,发顶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立耳。
如此还不够,他全身各处细胞都在叫嚣着:他好想冲破一切束缚,去拥抱、吸收周围的力量。
就此时,心底忽然生出一道声音: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被这种力量控制!
燕央措用力咬向舌尖,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尖锐的指甲,而且就停留在胖兔子脆弱的脖颈旁。
如此近的距离,仿佛只要他勾勾手指就能让她命丧当场。
燕央措被吓出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与此同时,那股驱动他作出如此行径的力量尽数消失,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
燕央措不敢在冒险靠近荀萱轩,挑了个能看到兔子情况、距离又足够安全的角落盘腿坐下。
半刻后,他又睁开了双眼,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条捆仙绳,将自己双手捆了个五花大绑。
做完这一切后,燕央措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凝神静气重新开始打坐。
从半夜直到天光微亮,传承总算结束。
燕央措只觉得怀里坠坠的,睁眼果然瞧见某只胖兔子以极不规矩的睡姿在他怀里躺着。
不得不说脑,胖兔子还是很会挑地方的。
脑袋就卡在双臂的间隙中,不怕睡着睡着就以头抢地。
燕央措轻笑,低喃几声解开捆仙绳的束缚。
左手顺势接住荀萱轩的脑袋。
两人的动静并不大,但足够惊醒砜了。
他一夜没睡,只是在近日出之时,小眯了一会儿。
“觉得如何?”砜问。
燕央措抬眸看向他,道:“你问错人了。”
“没有,我问的就是你。”
相比起荀萱轩,他更好奇燕央措的感觉。
他想知道,这个意外被传承阵法接受的半妖会在传承中收获什么?
“没什么感觉。”燕央措说的是实话,“如果你非要算的话,我修为涨了算不算?”
“算。”砜并不在乎燕央措是不是有所保留,他也是只好奇而已。
说话间,砜挥挥翅膀,飞离树梢,又在降落之时化成人形。
一个身着天青色长袍的白发青年飘然落地,一双柳叶眼顾盼生辉,双唇含笑但总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怀里的兔子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呆呆地看着他,惹得砜笑意更深了。
燕央措抬手作势要拦住她的视线。
换作往日,胖兔子此时应该乖乖背过脸去的,却不知怎的,她仍看着,甚至趴在他手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