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倾一下了然,这是准备惊起一场“营啸”啊!
几人分头行动,有条不紊,三更天时,府兵们已在脸上贴满马尾,扎好头巾,拿褥子将自己包成了假模假样的突厥人。
“大人,那粮草怎么办?抢了?”一切就绪,朱大弱弱的问了一声。
“统统烧了!”
林之倾冷肃决绝的语气,惊得冯捷忍不住“啧啧”了两声,随后又自言自语道:“你们这些从京城来的大官,果然一个赛一个的心狠。”
言罢,冯捷吹灭了油灯,府兵们趁夜迅速潜入营帐周围。
寂静隐秘的山林中,任何异动都显得格外清晰,然而今日的大营却与往日不同。许多士兵陷入了久违的梦魇,心头焦躁难耐的情绪如慢慢沸腾的湖水,烫得人辗转反侧。
朦胧间,几个尚存一丝清明的士兵,忽觉外头人影攒动,他们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此时漆黑的林中,突然冒出几簇忽明忽暗的火光,接着是隐隐约约的金石碰撞声,其间夹杂着听不清话音的呼喊。那声音由远及近,几人脚下虚浮,头脑昏沉,勉强撑起摇摇晃晃的身躯,掀开布帘一瞧,只觉四肢百骸所有的热血一下涌上了心头。
“突厥军来了!杀啊!”
林中冒出的一声嘶喊如同浇在火苗上的热油,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受了致幻迷药影响的士兵,捡起武器,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那个惨绝人寰的战场,寒江千里,北风肆虐,而突厥大军依旧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积压在心底的愤怒、惊惧,以及尘封在脑海中的惨烈战况,猝不及防的一一呈现在眼前,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大营内炸开了锅,入眼之处皆是敌军,士兵们猩红的眼眸中分不清敌我,瞬间厮杀成一片血海。
朱大乘机一把火烧了粮车,熊熊大火卷起黑色浓烟,直冲天际,这动静自然惊醒了燕漪等人,夏殊火速带人,四下戒严。
服食迷/药的士兵只在少数,由他们引发的sao动很快被压制下来。府兵们不敢久待,纷纷隐入树丛,静观其变,见他们扑灭了火势,又派出几支巡防队伍入山搜寻。
冯捷凑近低声道:“看来,这营啸比我们预期的声势更小,对方应对策略太及时,如今就怕大军搜山。”
总管轻叹:“为今之计还是尽早撤退。”
“只怕适得其反了……”林之倾看着整装待发的大军,蹙眉道:“夏殊意识到有人从中作梗,他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玄机,援军会比所定时日更早抵达盛京!”
几人倒抽了口冷气,不待他们缓过神,林之倾从所携布袋中摸出个物件,爬起身,直直朝大营方向走。
朱大眼疾手快一把擒住她的脚踝,促声道:“大人,您要去哪儿?”
林之倾回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借冯捷吉言,生平总该用次美人计,也不枉他喊了这么久的美人。”
冯捷只觉被人当头一棒,心头涌起股前所未有的惊慌,还不及细想,林之倾就展开了手中弓/弩,玄色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异乎寻常的速度,笔直地冲向营中一人。
这把弓/弩正是击鞠赛的彩头,此前她让肖黎改动了构造,还装上了特质的箭矢。
箭矢应声射/中那人,大营内惊呼连连,须臾之后,追击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走!”林之倾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
总管一咬牙,拖着失魂落魄的冯捷,几个府兵架住挣扎不休的朱大,几乎是踩着马蹄节奏仓皇出逃。
领头之人正是夏殊,兴许是气急,又或者纯粹是泄私愤,他见到林之倾那刻,露出了意料之中的深沉面色,而后一鞭子将她抽倒在地。
许是抓到了有用之人的缘故,追兵并未深入山林,只在外围简单搜了几圈,他们捂着朱大的嘴,一直藏到天蒙蒙亮,才敢小心移动,不远不近的跟在大军身后。
总管彻底没了主意,“我等不如快马加鞭,及早通知殿下。”
冯捷啐他一口,道:“你还算个大男人么,丢下个娇滴滴的美人自己逃命。再者,你跑到李梓清那儿跟他说,为了给他报信,把他媳妇丢了,就不怕话没说全,他直接动刀砍了你吗?!”
总管左右为难,眼角瞄到杀气腾腾的朱大,只得默默低头,道:“你脑子灵光,想个办法。”
冯捷啃着指头不作声,而后摇了摇头,“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小美人跟李梓清是一路人,jian诈得很,这军中肯定有能保她命的人。她想方设法让我等逃跑,肯定有所盘算,我们就静候良机,到时随时接应她便好。”
第六十六章
夏殊这一鞭属实下手狠辣,他又命人捆了林之倾双手,拖在马后带回了大营,虽只有短短一截路,可人步行之速怎可与马儿跑速匹敌,不消一会儿,就把林之倾折腾得灰头土脸,皮开rou绽。
燕漪正忙着安抚将士,陈平瞥了眼远处动静,匆匆来报,“少将军,大公子带人去扑火,却被流矢所伤,伤势不明。而夏将军适才抓了个人回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