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因病已逝,葬在院子后的山丘上,信中将女儿陶陶、方君扬的两个孩子都托给虞扶苏照顾。
本说好了四哥先离宫,择一山水幽静之处,等她出宫,一家人开开心心生活在一处。
谁知命运无常,四哥竟骤然离世,等她赶到,独剩一方空静院落,及几个稚龄儿女,再不见四哥悠然静坐的雅逸身影。
她转送与四哥的紫金丹,四哥也没有用。
也是,这等亡国灾物,嬴逸归不会用,四哥也不会用,只有卫灵帝那等人,才会趋之若鹜。
虞扶苏将又转回到她手中的紫金丹捏在指间,轻轻一碾,这次,真的紫金丹在她手心里再次化为齑粉,随风再无踪迹。
若不是灵帝沉迷炼丹,不理朝政,卫国不会有惨被灭国的那日,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有无休无止的恩怨仇恨。
如今,都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虞扶苏忍着四哥离世的悲痛,向稍大的陶陶伸出手,微笑道:“陶陶,我是姑母。”
而不知何处的一方僻静院落里,玳姬望着海棠树下的浅碧身影,失神片刻,端着碗走上前去。
“殿下。”
卫兰泽缓缓回头,接过碗,小口抿着汤汁,并不接话。
玳姬就静立在他身后,默默陪伴。
他活着,更没有生病。
之所以写了那样一封信,给自己立了一个冢,不过怕小姐沉溺母子亲情,为了逼小姐早日出宫。
他诸多算计,都是为了小姐离开那个人,离开和那个人的孩子,毅然决然的出宫。
他宁愿再也不见小姐,也要与一个死去的人争风,也要设计把小姐远远拽离那缕亡魂身边。
玳姬脑中忽而就有些迷茫,殿下对小姐,究竟是好,还是狠呢?
不过,想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呢?不管怎样,殿下以后身边唯有一个她了,这是好事不是吗?
哪怕殿下不喜欢她,可能日日陪在殿下身边,即便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心中也是欢喜的,也够了的不是吗?
……
在宫外十五年之久,这段时光无疑是快乐的,每天都是亲人熟悉的面庞,睁眼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再没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中间也发生过许多事,想起刚住进来时,附近有懒汉趁着醉意言语轻薄她和周姐姐。
虞扶苏自是不慌的,往周姐姐身后一站,若非她最后开口说了一句,周姐姐显些将几人脖子拧断。
只是周姐姐虽放过了他们,其后每一日,那几人身上仍伤痕累累不断,最后索性家都弃了,不知逃到了何处。
自此,再无人敢上门戏弄。
虞扶苏想,那几人也是合该“走运”,这院子里,明里看只有几个女人并几个孩子,却不知暗处里隐着什么?
四哥的人?霁儿的人?或是,还有他的人?
其后几年,虞扶苏先后将长大的陶陶和呦呦送回宫中,一个做了大盛的皇后,一个做回大盛的小公主。
中间又兼姑母离世,原本热闹的庭院里,剩下她和周姐姐及方君扬的两个孩子。
多年相处下来,周姐姐渐渐褪去了往日的冷漠,只是变得越发奇怪,特别是姑母去世后,她不厌其烦问她。
“你会抛下我吗?”
每每这时,她总是紧紧搂住周姐姐的腰,郑重其事向她承诺,“我不会抛下姐姐。”
周姐姐偶尔会对她露出一个似开怀似诡异的笑,“好,你可别骗我。”
一晃十几年,连方君扬的两个儿子也长大成人,同一天娶了亲。
新婚蜜月的,几个年轻人时常不在院中,虞扶苏坐在院中给周姐姐梳头,看到她鬓边白发,才想起拿镜照一照自己。
猛然,她思念起宫中自己的几个孩子来,且这感觉来得十分强烈,恨不得立时就动身,回宫看一看他们。
她带着周姐姐,长途劳顿,抵达皇宫时,已是深夜。
宫门悄悄开了一扇,内侍引着她们姊妹到朝阳馆时,几个孩子都在,坐着等她们,只是天色已晚,个个困的支头浅睡过去。
虞扶苏悄悄的,从陶陶开始,一一从孩子们头上抚摸过去,许久未见,竟觉孩子们的样貌都有些陌生起来。
虞扶苏欲再仔细看看儿女们,投眼过去,灯影闪烁间,心头忽一跳。
方才竟恍惚看见已逝的帝王坐在那里,只是眨眼间,就已消失不见,再看是她坐在一起的三个子女。
每一个不全然像他,可每一个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他的影子。
有柔缓的风送进馆中,此时正是春三月。
百花盛放,万物峥嵘。
孩子们被轻微的响动惊醒,抬眸见虞扶苏,一瞬立起,几张口纷纷唤着“母后”。
虞扶苏拉着周怡悦,一把将孩子们拥紧。
怕耽误孩子们休息,虞扶苏简单和他们说了几句,就放他们各自回去。
她则与周怡悦同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