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抬眼,“救命恩人?”
“是。”虞扶苏道:“四哥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日大哥追来将你刺伤,你昏迷不省人事。试问我一个人如何拦得住大哥,是四哥……”
虞扶苏声音微有颤抖,“是四哥救了你。”
帝王闻言,默然久时,忽扬声笑了起来,且越笑越大声,如重复偶然听到的一句笑话似的。
“你是说,朕的命是卫朝余孽卫兰泽救的?朕欠他卫兰泽一条命?”
虞扶苏抬眼,“本就是这样。”
帝王却笑声不止,眉眼间皆是嘲弄,“这是朕听过最荒诞的笑话。”
“朕因为谁受辱,如何伤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竟告诉朕,卫兰泽救了朕性命…”
他瞥着虞扶苏,眼神轻慢,“卫兰泽许给你什么,让你这样无所顾忌替他说话?”
“一个姓虞,一个姓卫,还一口一声四哥叫的亲热。”
“他究竟是你四哥?还是你别的什么哥哥?”
虞扶苏听帝王口不择言,话间竟污蔑起她和四哥的关系来,气得牙齿轻磕。
一把将手中密信摔到帝王面上,眼中点点冰雪,斥眼前人道:“你真是混账!”
“我说的俱是事实,你不认便罢,只是我和四哥清清白白,你不该污言秽语、信口开河……”
她的眼从他面上撇开,仿佛再多看一眼,再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你……也不值当我与你说这么多。”
抬步便走,被帝王拉住手臂,虞扶苏恼极了,用力甩开帝王桎梏,再不看他一眼,径直搴帘出去。
虞扶苏回到自己的寝殿,拿来笔墨,铺了同色的纸张,仿着霁儿的笔迹,将他那几页心事重新写了一遍。
她右手极痛,使不上力,所以写字极慢,写完这几页纸竟费了小半日功夫。
她本是怜惜霁儿,想把他的心事拿给他父亲看看,就把这几页纸放回去的,谁想竟生了那样不快的事,几页纸落在那人处,她也不想再去取了,只好重写一遍还给霁儿。
好在她念了三四遍,内容记得八九不离十,即便有细微差别,想霁儿也难发现不对的。
晚间,做了两碟糕点给花朝和贵妃送去,又陪霁儿用过晚膳,做过晚课,虞扶苏已是心累体乏。
吩咐热水沐浴之后,便早早落了床帐,准备休息。
兴许是太过乏累了,她沾床就眠,一阖眼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外头的吵闹惊醒。
虞扶苏撑起身子,喉咙有些哑意,朝外问道:“何事喧闹?”
有一小宫婢当即冲进殿中来,虞扶苏借灯光一看,却不是自己身边的,倒像是那人身边服侍的,只不过不大面熟。
“怎么回事?”虞扶苏见她毛毛躁躁的,开口问她。
小宫婢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子也有些哆嗦,“娘娘,您去瞧瞧陛下吧!”
虞扶苏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宫婢答:“二更。”
虞扶苏正为今日白天的事心里不畅快,怎肯再去见帝王,因此微微沉声对小宫婢道:
“这时候你不在陛下殿外伺候着,来我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小宫婢身上抖得更厉害,口中道,“奴婢……奴婢……”
反反复复两个字,一句话就是说不囫囵,她急了,喉咙里带着哭腔。
“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求娘娘快些去看看陛下吧!”
见小宫婢如此,虞扶苏心头蹊跷,只觉得不寻常,披衣下床就随小宫婢往外走。
目光扫过小宫婢身上一块洇入花纹的血迹时,脚下步子更快。
绕过长长的殿廊,直到了帝王起居的另一方殿阁。
此夜无月,殿阁中竟也没有一点灯火,黑黢黢一片,幽若深窟,寂如鬼魅。
虞扶苏接过小宫婢手里一盏宫灯,一个人提灯往漆黑的殿中央走。
几个穿绕,到了内殿,他的身影就笼在一团黑云里,背靠床而坐。
察觉动静,手上动作一顿,目光从夜色中穿来,漆黑又幽冷。
虞扶苏越靠近,步子越慢,方才痛极的、发狂的、压抑的、崩溃的声音她都听到了,如困兽咆哮,在寂寂夜色中犹如举着喇叭放大到耳边。
她的手在打颤,如那个小宫婢一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中宫灯抬高,朝前一举,将帝王四周照亮。
只看了一眼,她眼中便酸痛起来,水意不断外涌,挤出眼眶,顺面颊大滴滑落下去。
他在干什么?这个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虞扶苏踩着地面蜿蜒成一道一道的血迹,走到他面前两步时,已是脚下一软,跌坐于地。
“你干什么?”她问,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帝王冷着眼看她,也不说话,时间仿佛凝滞,这一眼足有一个轮回长久,他才重新动了动。
血手捏紧指间的匕首,当着她的面,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