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听了心疼地握起她的手嘟哝着:“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离开医院的时候,暴雨早已停歇,天空被清洗的一尘不染。
微凉的夜风吹来清爽的空气,一凡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深蓝色的夜空里,飘着几朵薄薄的云絮。
“真好。” 她不自觉地叹道。
“什么?”
“现在真好,下雨前感觉人要窒息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下雨。” 苏何没来由地冒出一句。
“嗯?”
“我下楼去接你的时候……”
“哦,那个时候……” 一凡欲言又止。
苏何没有追问,迈开脚步,俩人默默朝停车场走去。
“我父母在雷暴雨中出车祸,说是当场死亡,都没来得及送去医院。”
一凡再次开口,声音好像由遥远的往昔飘来。
“那时候我还小,经常会自己想象雷暴雨中的车祸场景,想象车祸怎么发生的,我父母怎么死去的。到了现在一下雷雨就会不自觉地,脑子里浮现出一些以前幻想的画面。”
“嗯。” 苏何轻声应道。
“哦,苏队,刚才那个……对不起啊,阿婆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
一凡突然道起歉来。
“不会。”
“那个……苏队,还有上次在你家,不好意思,让你女朋友误会了。”
她继续道歉。
苏何没有说话。一凡以为他还是生气了。
“对不起。那天就是睡着了,应该晚上直接回家的。”
“我刚才在病房里说过,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懊恼。
“咦?……”
一凡抬起头来看苏何的脸,心中充满好奇。苏何的眼睛正视着前方,明亮的月光映照出他流水一般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但是瞧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她转了念头,这属于个人情感问题,还是不问为好。
“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苏何补充道,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想的……?”
一凡重复道,突然明白过来苏何说的那种关系。
“不不,我啥也没想。” 她赶紧解释。
苏何不再出声。
他沉默着坐上车,启动引擎,打开车窗,驶出医院。
“我送你回家,明天六点接你。”
“好的,苏队。”
一凡也觉得多说多错,索性闭上嘴巴。
知了 4
六点钟的天空灰蒙蒙的,初升的太阳被天际的云层遮的严严实实。大多数人继续沉于睡梦中,连知了们也未完全醒来,唯有鸟儿叫声响亮地回荡在这片安静的居民区上空。
一凡在刚开门的包子铺里买了几个包子和两杯豆nai,立于路边等待。
六点过五分,苏何的车子停到一凡身边,她跳上车道了声早,俩人便在沉默中快速驶向目的地。
早间的小区门卫是另一位大爷,估计上日班的那位还未到接班时间。清晨的庭院比下午热闹许多,在炎热尚未降落的一天的伊始,早起的老年人们走出屋子,三三俩俩围着花坛晨练。
他们连续第三天走进这套公寓。
一切都静悄悄的。灰白的日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电视机,沙发,玻璃茶几,墙上的时钟,映照出暗淡的轮廓。失去主人的空间显的更加冷清寂寞。不知多少个早晨,覃苗苗一个人醒来,和这样的寂静相伴。
进入书房,苏何径直走到窗前。沙发挡在他和窗户之间,他未挪动沙发,因为他所在的位置正是覃苗苗发现对面高楼里有人窥视她的地方。
一凡估计对面楼高大约十四或者十五层,能看清楚人的轮廓的位置大概是第四层到最高不超过第十层的窗户。这个时间多数窗户拉着窗帘,看不见人影。
视线偏左有一户人家罕见地裸露着阳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阳台上眺望前方,从下往上数来位于第七层。
再没有其他动静。苏何纹丝不动,眼睛一一过滤对面的窗户。
一凡打开早餐袋子,碰了碰苏何的手臂道:
“苏队,吃早餐了吗?我买了几个包子,这三个给你。”
“我吃过了,谢谢。”苏何瞄了眼一凡道。
“那这杯豆nai你拿去喝。” 一凡掏出豆nai和吸管,递过去。
苏何犹豫了两秒,伸手接过去,并没有喝。
“好吧,那我自己吃咯。”
一凡轻声嘟哝了一句,拿起包子吃起来。
时间在清晨的寂静中流淌过去,知了的叫唤声渐渐响亮起来。
一凡把剩下的包子和空杯子塞入挎包。另一杯豆nai仍静悄悄地握在苏何手上。
太阳越过东方天际的云层探出头,几乎是同时,对面的几扇窗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