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风笑而不语。
张玉娥接口说:
“你说的对也不对,现在办喜事确实没老辈子那些个讲究了,可有些规矩还在,你总不能拒绝大舅哥的亲近吧?敬你酒喝不喝?拉你谈心听不听?七八个大舅哥小舅子齐上阵,你受得住?”
顾戎脸色严肃起来,立马拉自家兄弟下水:
“到时候叫顾跃顾旭回来给我挡酒,大小舅子再凶猛,总不好意思为难个十岁的毛孩子。”
顾东风见娘俩自以为得计地频频点头,冷漠无情地戳穿他们的美梦:
“我跟苏老弟聊过,他家子侄外甥可不只七八个,而是十几个,加上村里没出五服的隔房兄弟,怕是得上四五十号人。
苏家可是他们村的大姓,你老丈人还当着生产队大队长,亲闺女结婚怕是全体社员都会来捧场,就你这仨瓜俩枣的顶得住?”
顾戎脸颊肌rou抽了抽,对自家未过门的媳妇有了深一步的了解,靠山这么多的?
张玉娥就乐见亲家家里头人气旺,见儿子当真发上愁了,眨眨眼撺掇:
“比人头咱还怕会输?也不想想咱儿子干啥的,往部队里头喊一嗓子,少说不得拉上一卡车的人来?儿子你尽管请人,妈保管给你招待得周周全全,宾至如归!”
办喜事么,当然越热闹越好,也镇一镇那些背地里不安好心的东西,想要报复他们家人前,且得好好思量思量!
张玉娥因着丈夫工作的缘故,这些年没少提心吊胆,生怕不留神被人Yin一手吃大亏;现在逮着个亮肌rou的机会,那还不得大办特办?
要是京城那边的亲戚朋友也能过来就更好了,孩子大伯那一身官威可挺唬人的。
可惜时局不好,大哥那头被对家盯上了,巴不得逮他的小辫子,把他搞下台受批坐牢,实在不适合生事。
要不怎么不叫她家老顾回京城呢,还不是想叫他们远远避开,别回去蹚浑水,省得到时候被人一网打尽,连个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
张玉娥心里暗暗叹口气,歇了再跟京城那头明面上走动起来的心思,琢磨起眼巴前的事情来。
她自己娘家不得力,嫁给顾东风算是高嫁,也没有叫儿子娶个千金回来添助力的想法,生怕惹了那些人的眼,再给惦记上。
苏家就很好,人丁兴旺,人品也好,不会给儿子拖后腿,也不怕事,得好好处着。
头一个,这回的喜事必须办得圆圆满满,展示出他们的诚意才行。
顾戎没想那么多,只单纯嫌麻烦,皱眉拒绝:
“这都哪跟哪?战士们假期本来就少,有这工夫不如回老家看看老娘陪陪老婆孩子,往咱家跑来干啥,多浪费。
就简单摆桌酒,请亲戚长辈吃顿饭得了,铺张浪费被人举报的话,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张玉娥接连被泼两盆冷水,不好说丈夫儿子,悻悻嘀咕两句:
“这都啥世道,连好好办个喜酒都不行,碍着谁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天天眼红盯着别人家,批这个斗那个的,损人不利己,早晚要倒霉,呸。”
顾东风急忙扭头看门口窗外,见没人才瞪她一眼训斥:
“你少说两句,祸从口出!”
“吃饭吃饭!”
张玉娥瘪瘪嘴,到底把牢sao全咽下肚去,也抱起根大骨头用力啃,她自己个儿把嘴堵住行了吧?
***
不同于顾家三口在病房憋憋屈屈吃饭,苏家这顿晌午饭吃得可是热闹得很。
“卧槽二哥,你这手艺绝了嘿,这什么水煮rou真特么香!”
杨炳虎一口馒头一口rou,鼻头上被辣出了汗还直呼过瘾,吃得那叫一个香。
苏国华得意地托托黑框眼镜,斯斯文文夹起一块嫩呼呼的rou片塞嘴里嚼着,见对面苏元华先夹出来小半碗rou菜给梁斌拿去边上吃,眼底闪过一抹深色,着意夸了小妹两句:
“这也是托了圆圆的福,这些天挣回不少好东西来。这猪rou得有五斤了吧?红rou还不少,平时可买不上这么好的rou。”
崔兰叶吃不来特别辣的菜,才尝了一筷子就辣得一个劲喝水,闻言还是忍不住炫耀闺女:
“那可不!这rou是三大队大队长给的,他家女婿在县上rou联厂干,没这关系可拿不到这么好的rou。”
苏国华了然:
“圆圆给他家打井了?”
崔兰叶喜滋滋点头:
“嗯呐。他家自留地打一口,加上俩儿子一家一口,一共三口井,光这一家就挣不少呢。”
苏国华又瞥一眼暗戳戳竖起耳朵听大人说话的梁斌,把话题往下引:
“我妹有本事,光靠这一手就不愁吃喝。就是一天天东奔西跑的太累。要不,圆圆你收俩徒弟带着?”
梁斌眼睛一亮,嘴里的饭菜都忘记嚼了,专注等着苏元华的回答。
要是可以的话,他想学这门手艺。
苏元华抬头看看二哥,二哥冲她挤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