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教学楼与第二教学楼间有一座湖,离这条大路颇有些距离,隐匿在少为人知的幽暗里,远远望去,能看见湖中几点波光,这波光,是向月亮借过来的,现在又借给了我,而这借过来的月光却又是月亮向太阳借过来的。不断传递,这才是光。
小的时候看迪迦,总以为自己是永不熄灭的光,长大后才渐渐明白,迪迦也需要别人相信,也需要别人把光借给自己。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很多时候就像正反馈调节,以笑脸回应笑脸,以此维系大家之间的情谊。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也是这样,共同努力,相互扶持,像两面镜子般时时刻刻想着照亮对方,给予对方,最后才能永远闪耀下去,温暖彼此。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惜的是,我的心早已破灭,如死灰,如枯槁,怕是再难点亮。他人迸发的光亮在我这里得不到半点回应,久而久之,想要照亮我的人自己也熄灭了,自此形同陌路,互不相识。
我对着湖中月光怅惘良久,终究是回过神来——自己还要看书——这个时代太匆忙,连发呆都有着时间的限制。
我机械地复制书上的知识,从阿托品到毛果芸香碱,再到新斯的明。
我背手踱步,轻声背诵刚刚浏览的字句。
“阿托品,抗胆碱药,适应症,一,各种内脏绞痛,二,全身麻醉前给药……”
“嘿,樟树。”
我到没有想到会碰到木兮。
我没有做声,只是笑了笑表示回应。
“你是在背书吗?这么用功。”
“嗯。你呢?”木兮今天化了妆,看起来刚从校外回来。
“刚和社团的人聚了一餐,算是送行。现在准备回去洗个澡。”
“我陪你走一程吧。”
月淡风清,灯暖路静,一路无言,我迷醉在这无声的沉默里。
“当你可以跟一个人不说话,分享片刻宁静,且不会觉得尴尬,那一刻你就会明白,你遇到了对的人。”
我至今仍把《低俗小说》里的这句话奉为圭臬。
“樟树。”
“嗯?”
“你能说句话吗?我们这样一句话不说,总觉得有点尴尬。”
木兮把我从虚幻的梦境拉了回来,我突然意识到,在很久以前,那个陪我不说话的女孩并不是在享受宁静,而是在迁就我。
“要不我先回去了,你继续看书。”
“嗯。”
看着木兮离开的背影,我又想到了路小山——连这么好的女孩都因为我的沉默而错过了。
木兮的背影渐渐融入黑夜,我想,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去爱上一个人。
我怅然若失,抬头看向天空。
天是黑色的,浅浅的黑,黑的发紫又发蓝,蓝得深邃,紫得平静。
云不算多也不算少,它们全都聚在一起,让底下的人们惊喜。
浮云轻移,一阵微风吹来,吹得月光更冷了。
死水
四月下旬,C哥在朋友圈招募“互联网 ”大赛的组员。
感情上的失败让我颇为感伤,我需要一些事情帮我摆脱这些惆怅。
于是我私信C哥:“如果凑不齐组员的话,算我一个。”
C哥回复我:“好哟。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课题要做吗,会不会太忙了?”
“还好,课题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具体的任务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太忙。大不了熬几个通宵喽。”
用身心上的疲惫来麻痹忧伤是我常用的逃避伎俩。
第二天中午,互联网 小组便集结完毕,八个人,连我在内的四个同班同学,两个学妹,四临的班长,还有C哥在香港中文大学的学弟。
大家的空闲时间并不统一,白天晚上都有人有课要上,讨论项目和撰写方案的时间便定在了晚上九点。
就这样一连忙了十几个晚上,到五月十四日截止日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的课题这个时候也已经告一段落。
不用开会,不用写方案,突如其来的清闲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夜色深沉,我出门走走。
行至湖边,未至湖边,前方十几步远处一对情侣临水而坐,我只好停下还想向前的脚步。
我就地坐下,戴上耳机,听起了歌。
我听的是毛不易的《项羽虞姬》。
“长夜漫漫,声声楚歌残,草长处,月碎大河蓝。”
长夜漫漫倒是真,只不过我眼前没有大河,只有湖,死水一般的湖。
若把人心比做水,那些有梦想有热情有活力的人应该是大江大河吧,而我必然是死水一潭。
假装微笑,假装大惊小怪,假装每一片落叶都能引发伤感,其实内里波澜不惊。我一直戴着面具试图融入人群当中,和他们成为朋友,成为家人。
我成功了,我也累了,累到什么话也不想说。
我想到了利克鲁特,想到他为了和妮诺搭上日常对话而挖空脑袋,这是身为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