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故人,一年前她出门闯荡,只留下这风铃给我。”
赵德恩想到了画上之人:“可是女子?可是使刀?”
“对,她使一把又狭又长的黑刀。”
黑刀?赵德恩想起了江湖上近半年来声名鹊起的女刀客。
“她的师傅可姓汪?”
“是。你听说过她?”
“近几个月来声名大噪,江湖中没几个不知道的。听闻她上个月刚打败关中刀客胡一刀,我估摸着这会她已经入川了。”
“怎么,你很喜欢她?”
樟树半晌无语,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喜欢又能怎样?”
“喜欢就去追啊!”
“可我……”
赵德恩明白樟树心中顾忌:“她若不喜欢你怎么会把风铃交给你?”
樟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他就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难道你就这样等下去?等她个十年八年?万一她改变心意了怎么办?再万一她不小心没了怎么办?江湖凶险,浪子无情,你要是真喜欢她这会上四川找她去。”
“可我离不开这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樟树想到了“十年不出芒山”的心誓。
“什么事?什么事比你的终身大事还重要?”
“说不上来了吧。你不走的理由或许有很多,你要走的理由只有一个——你喜欢她,虽然只有这一个,可这个理由比天还大。”
“你还犹豫什么?你要是把握不住那便真的错过了!”
该去找她么?樟树想了又想。如果不去找她,难道明年的这个时候也在这里空想么?
樟树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去找她。”
X 第二炉香 X
花满朱楼,茶摆圆桌,樟树正自斟自饮,琢磨着如何尽快离开此地。
樟树自出发之日起,一路西行,紧赶慢赶,花了月余到了荆州。一路上相安无事,可偏偏今日遇到官场旧识,被请到了荆州府正堂。樟树当年隐居竹楼,便是不想再见庙堂之人。
凌知府把樟树请到菊楼后,便以公事繁忙为由离开了。樟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便独自饮起茶来。
饮茶无趣,不如赏菊,窗槛上摆着两盆淡绿菊花,一盆叫做“春水碧波”,一盆叫做“碧玉如意”,煞是好看。
“可是樟公子么?”
樟树转头一望,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忙站起身来:“正是在下。”
“奴家姓凌,是这菊楼的主人。”
原来是凌知府的千金,任樟树再愚钝也猜到了凌知府的用意,更觉麻烦。
“听说公子是贞元七年的进士,因为与恩师不和,辞官隐居江南,闭门不出。”
“传闻而已,不尽不实。我隐居倒不是因为恩师。”
“因为什么?”
“世风日下,人微言轻,很多事情明明是错的,做到最后却是皆大欢喜,我不明白,所以退隐。”
“公子说笑了,若是不明白,如何肯从名利场中决然离开,你正是因为心里明白,不愿同流,这才离开官场的。公子高洁。”
“不敢当。”
“公子是明白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家父想要撮合我们两个,可我心中已有归属,虽然家父不同意,但他对我情深义重,我也不愿负他一生。小女子如有冒犯,还请原谅则个。”
“如此甚好,其实我也意有所属。不瞒小姐,我这次出远门便是为了去寻她。今日来到府上,实在是因为拗不过尊父。既然如此,我现在就离开荆州府。”
“家父派人守在了楼下,不陪他用过晚膳,你今天可是走不了的。若不嫌弃,陪小女子说说话如何。”
“如此也好。”
“刚刚听你说你心有所属,不知是那家的千金?可曾提亲礼聘?”
“她……她是江湖中人,善使一把长刀。一年前她离家闯荡,我这次出门便是来寻她表明心意的。”
“原来是一位女侠。浪荡江湖,让人好不羡慕。不像我,只能终日呆在这菊楼中作家父的金丝雀,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抓在手中。”
“是我失态了,让公子见笑了。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们吧。这女侠现在在哪?在湖北地界么?”
“听闻她在四川。”
“听闻?她没给你写信么?你没有教她给你写信么?”
“没有。”
“公子在官场上激流勇退,没成想在感情上却不够爽利。”
“寄信不太方便,她们江湖中人也不习惯写信。”
“寄信是寄信,写信是写信。这其实是两件事情。信可以不寄,但一定要写。”
“怎么说?”
“一个月给你写一回信,一个月至少想你一回,十天给你写一回信,便是每十天想你一回,若是每天写信,即使是写上一句话,那就是每天想你一回。如此这般,即便是一年不见,也不怕她被别人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