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鱼灯做得极好,苏燕在小山村长大,从前是没见过这种玩意儿的,而宫里更不会有这种东西,如今有些好奇也是平常事。
她只是觉得放在屋子里会很好看,阿瑾一定也会喜欢。
徐墨怀忍俊不禁:“想要也不打紧。”
“不要。”苏燕坚持道。
既如此,他也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过了片刻,徐墨怀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了一处人群聚集的小摊。
“燕娘,你等等。”
徐墨怀回头看向身后隔着一小段距离的薛奉,随后薛奉立刻走近,等候他的吩咐。
“去给商贩几两银子,让他们先散了。”
徐墨怀吩咐完,薛奉立刻领会,朝着卖糖画的摊贩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果真围在那周围的人都散了,而后徐墨怀才拉着她走过去。
只因他不愿意等,更不愿与人挤在一起,才让薛奉将他们都打发走了。
苏燕看到悻悻离开的百姓,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那摊贩得了一大笔银子,见到他们立刻眉开眼笑,喜盈盈地说:“二位想要什么样的都成。”
“想要什么?”徐墨怀问她。
苏燕有片刻的哑然,她察觉到这也许是一种补偿,多年前徐墨怀将她手里的糖画给扔了,如今又主动买糖画给她,殊不知过了这样久,当初许多想要的东西,如今的她早已经兴致寥寥。
然而又顾念着他是好心,苏燕也没有拒绝,说道:“做个鸟吧,别旁的便不用了。”
摊贩动作麻利,几下便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鸟递给苏燕,她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再往口中送。
于苏燕而言,留在宫里和外出走动,早已经没有多少区别。在宫里的时候她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此刻虽暂时离开了笼子,却依然有锁链拴着她,让她时时刻刻不得解脱。
花灯映照,光影流转之间,徐墨怀的面容都变得温和了起来。“若日后再想出宫,你可以去找我商议,不必整日留在含象殿照看阿瑾,他自有人照看,无需你劳累。”
苏燕一听到徐墨怀提起阿瑾,不由地便情绪激动起来:“阿瑾是我的孩子,我甘愿如此,你为何总是不让我陪着他?即便我出身不好,我也是他的母亲……”
徐墨怀忍不住皱眉,无奈道:“我并无此意。”
饶是他再为苏燕的古怪找借口,如今也不得承认,自从生下徐成瑾后,她在孩子的事上会格外偏激。倘若徐墨怀有半分要让她远离徐成瑾的意思,她都会变得仓惶易怒。
苏燕似乎也知道自己反应太过了些,平复下情绪,说道:“我不在乎这些,你不用管我。”
徐墨怀面上有几分无可奈何,一时间也不说什么了。
见前方有一处正在卖冰圆子的,他缓和了语气,说道:“听宫人说你前些日还想吃冰圆子。”
然而他吩咐过,不许给她吃生冷的东西,即便她说了,含象殿的宫人也不敢偷偷给她做。
徐墨怀拉着苏燕去小桌前坐下,而后去给她买冰圆子,终于暂时地松开了她的袖子,薛奉则在背后紧盯着她,不让她有机会溜走。
四周的小桌上大都坐了人,苏燕手上的糖画有些化了,糖汁流到了袖子上,她正低头清理,却从嘈杂的人声中捕捉到了“立太子”三个字。
“听闻皇上的长子是一个奴婢所出,朝中都不满意那女子的出身,日后要立太子,必定是要把皇子过继给皇后……”
“皇后与陛下从前这般恩爱,怎得没有生下嫡长子?”
“这谁晓得,兴许是身子不好,我家阿郎在礼部当差,说礼部近日都因此事吵得不可开交。这孩子出身虽低,好在皇上喜爱,一出生便要让他做太子……”
糖画突然落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苏燕手上黏腻不堪的糖汁令她心烦意乱,表情也变得焦躁起来,她拿起帕子用力地擦拭,眼眶却渐渐地红了。
等徐墨怀端着一碗冰圆子走近的时候,苏燕忽然起身要走,被薛奉给拦住。
“燕娘?”他将冰圆子放下,面色还算平静。“你要去哪儿,应该先同我交代一声。”
“我要回去。”苏燕面色不安,眼睛里蒙了层莹润的水光。
徐墨怀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方才怎么了?”
她不回答,咬牙重复道:“你让我回去。”
苏燕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徐墨怀的面色渐渐沉下来,没有再逼问她。“那我们回去。”
回宫的路上,苏燕都不肯再搭理徐墨怀,如同一只受惊的鹌鹑般垂着肩,不安地将袖子绞成一团,任由他无论问,苏燕都不再回应他。
马车一停下,她便急匆匆朝着含象殿赶去,徐墨怀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跟着,想看看苏燕到底又想做些什么。
含象殿的宫人见苏燕回来了,正想迎上去,就见她快步朝着徐成瑾的屋子跑去,而后便听到她慌乱地大喊:“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