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自己的伤裹好,还没来得及搜寻战利品,就听到了山岩上方传来的细微爬行声。
肖然环顾了一圈,快速攀到岩洞顶,躲入了一块石笋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角蜥嗅着血气来到了下方,伏在攀岩鲨的尸体上大嚼。
他的右臂还是有点无力,悄悄伸出双腿夹紧了石笋。
冷汗从他额头上滚落,没入了衣领。
就在他快要脱力的时候,大角蜥饱餐了一顿,迈着步子缓缓离开了。
肖然又坚持了几分钟才松开了抱住石笋的手脚。他在半空想调整一下身形,但四肢颤抖得不听使唤,重重地砸到了下方攀岩鲨的残骸上,被一根断骨扎伤了腿。
他不敢继续在这里停留,草草捡起了几块被大角蜥吃剩的rou块和几根骨头,远远地离开了此处。
一天、两天、三天……
肖然绞尽脑汁,利用着一切周遭的因素和自己拥有的武器,东躲西藏地用自己的方式在这里艰难地生存了下来。他极力去适应这里昏暗的光线,一点一滴地为自己尽可能多地争取最大的生机。
布陷阱、偷袭、逃命,他负伤无数,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他被两头攀岩鲨追杀过,从悬崖上跌落过,被蝠翅鸦偷袭过,也曾好不容易和魔兽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被另一只魔兽截杀过,使出全身解数才从对方的口下逃脱。
在黑暗中的时间流淌得似乎毫无规律,他不知道自己在里面生存了多久。睡觉的时候不知道醒来是什么时候,重伤后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
大裂谷内没有光线,没有食物,多数时候甚至没有声音。除了偶尔滚落的岩石,四处都是一片死寂,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危险会不会从天而降。
他休息的地方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下方,离地面的高度不到半米。从上方无法发现他的身影,从侧面过来的魔兽若不是特别矮也不易察觉到他。他睡觉的时候会把耳朵贴在山壁上,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
每当他休息的时候,上方的山岩就像是一块棺材板一般,好似随时可能会压下来。他挤在狭小的空间中瞪大眼,经常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睡着了。
黑暗寂静与寒冷充斥着他的世界,他身上的生活和战斗物资越来越少,武器一柄一柄地废掉,射出了最后一根羽箭。
于是他翻出魔兽的爪牙,捡起一块岩石轻轻地、缓慢地摩擦,一边摩擦一边不时抬头打量四周。
他不敢直接在山岩上磨制骨刀,细微的震动和摩擦声可能会引来潜伏在暗中的魔兽。
噩梦一般的黑暗与寂静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的神经,但他不能点火,也尽量不能发出声音,在每次战斗后快速转移,否则就可能被闻声而来的魔兽撕成碎片。
他不敢在可以稍微起到保存体温作用的石洞中过夜,怕被魔兽堵死在里面,只能在山岩下缩起四肢,把手放到口鼻处汲取一点温度。
他曾用衣服裹住身体取暖,但被一只贴地而行的伏行鳄偷袭时被衣物绊住了脚,阻碍了他的行动,险些被伏行鳄拖入深渊。
他的衣服越来越破,头发越来越长,血ye和体温也越来越低,唯余下心口处的一点温热。
比魔兽更可怖的是在无尽黑暗中汹涌而来的心魔,纠缠着他的神志与灵魂,一寸寸腐蚀他的皮rou与血ye,拼命地把他朝疯狂的边缘推去。
他沉默地反抗着这里的一切,用所有的意志力维持着脑中的那根弦,直到吃完了空间中最后一块干涩无味的烤饼。
在饥饿中熬了4天,肖然筋疲力尽地逃过一条八足蟒的绞杀,在一条岩缝中蜷伏了良久,掏出了一块rou。
——第一头被他杀死的攀岩鲨的rou。
这里的魔兽血rou都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魔晶内的食物不会变质,还保持着它刚被放进去时的模样。冷冷的血气从rou块上散发出来,肖然在黑暗中注视它足有一分钟,慢慢地把它放到了唇边咬下一块。腥臭的生rou入口,喉头顿时一阵收缩,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他已经4天没有吃过东西,胃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痛苦地干呕着,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整个人在岩缝中抽搐着缩成了一团。
待剧烈的干呕过后,他在脸上擦了一把,深吸了几口气,再次把rou块送入了口中。
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肖然拧紧五官,捂着肚子,把头顶在山岩上,默默地忍耐着难以遏制的痛苦。
待到松懈下来,他再次咬下,然后重复以上的过程。
胃部已经绞成了一团,极致的痛楚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当身体已经开始脱力的时候,他勉力吞下了第一口rou。
滑腻冰冷的碎rou从他的喉头滚落到胃中,口齿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肖然静静地沉默了许久,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把脸埋入掌中,张大了嘴,疯狂而寂静的笑着,颤抖着拼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
他终究彻头彻尾地成了大裂谷内魔兽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