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的时候, 两边梨涡深深,清如凉露,丽肖芙蓉:
“——来人,拖下去,杖杀。”
老嬷嬷惊住了。
“让红樱院所有下人都来观刑。”
少妇神情柔软,话语冷硬:
“——我沈府,是有规矩的。”
少妇正是幼娘。幼娘扶着额头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倚老卖老的蠢东西,贴身丫鬟小莺立刻会意,向Jing奇嬷嬷一使眼色。
Jing奇嬷嬷当即上前,手脚麻利地堵住老嬷嬷的嘴,在一众惊恐的注视里,将这老嬷嬷拖了下去。随即便是请家法的唱喏,家仆抄来棍棒,然后——自然是活活打死。
小莺低声道:“小夫人,还是回屋吧,以免凶蛮之气冲撞了您。”
幼娘才不怕这个。她转了转手上的白玉镯,突然问道:
“小莺,你说大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璎珞自从诞下长子之后,便生了离家游历的心思——这静安公主也是心狠,一别几年也不曾回家看过儿子,沈亭自打认事起就没见过亲娘,幼娘也觉得有些可怜。
小莺嘟囔道:“这不是更好么?沈府上下谁不知道,大夫人就跟摆设一般;少爷跟小夫人更亲,长大了也自然更孝顺小夫人。”
幼娘皱了皱眉毛:
“我是很喜欢大夫人的,只是今生今世,都做不成姐妹了。——小莺,这种话,以后不要让我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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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窈窈金刀大马地坐在书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局促的沈亭,“你怎么这么没用,能被个老婆子欺负了?”
沈亭便是沈逾卿的独子。沈逾卿生得跟黑炭有不解之缘,沈亭却和雪一样白,如今年幼更是分不清男女。
沈老夫人身体不好,沈亭从小是被幼娘带大的。沈亭性子像极了幼娘,小男孩头上顶着一大块烫疤,局促不安地看着窈窈,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跟在窈窈身后的少年小声道:“步妹妹,别欺负沈公子了。”
窈窈啧了一声,拽过少年的领子,不耐烦地看着他:
“——林秀才,你教我做事啊?”
这个动作太过流氓,好似市井无赖调戏良家少女,少年脸上绯红一片,连说话都结巴了:“圣、圣人言……”
“你吵死了。”窈窈冷冷道,“林慎,你要跟着我,就得认我做姐姐;你要不愿意,离我远点就是,我又不缺娘亲,不要你这个男嬷嬷!”
林慎正是当年刑部尚书林玉嶙的遗孤。因为林夫人随夫君自尽,虔州老家又甚贫弱,步练师心中不忍,便令族人代为抚养。
林小公子从小就被灌输父母是何等忠烈,于是起早贪黑地勤苦读书,小小年纪便过了院试。林慎念书念得一身书卷气,人又长得白净文秀,让窈窈很是看不惯他。
——毕竟窈窈连三字经还背得磕磕绊绊。小女孩这点嫉妒心,林慎是不会懂的,还天天巴巴地往窈窈跟前凑。
沈亭冷不丁地打小报告:“步姐姐,林哥哥喜欢你。”
林慎大惊失色:“沈公子,林某可是在帮你说话!”
沈亭天真地:“我说错了?”
林慎:“……”
此时的步窈窈,还没预料到将来的沈亭,是怎样一个肚里长牙的腹黑玩意。
窈窈大大方方地摆手,她早就知道林慎喜欢他了,问他什么理由他又说不出来,窈窈觉得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好色。
“该回去了。”林慎又开始碎碎念叨,还真像个换了性别的老妈子,“要是令公回府,看见你没在习字,又要罚你跪祠堂了。”
步窈窈心说我又不怕,跪就跪呗,况且——
“我娘今天有要事,必不会早回的。”
林慎竖起了耳朵,但表面上非要装成一副“君子是不好奇八卦”的清高模样。
窈窈:“……”
文化人真做作。
窈窈也不吊他胃口:“我娘今天要去云裳楼抓吴王。”
林慎大惊失色,又开始脸红:“这,这这这……”
沈亭好奇道:“云裳楼是什么呀?”
窈窈刚要回答他,林慎连忙捂住了沈亭的耳朵:“小孩子不要听!!”
窈窈鄙夷道:“装什么装?反正你们变成男人后,都是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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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窈决定去云裳楼看热闹。
整个上京谁不知道吴王殿下,是何等荒唐的风流浪子。明明家里有个天姿国色的胡人老婆,却成天在那秦楼楚馆厮混,成了艺伎口中的常客。
事也不管了,朝也不上了,气得皇帝老儿天天吃救心丸。
步练师忍了好几年,如今是终于忍不下去了,决定自己亲自去捉这废物点心。
窈窈眼睛一亮,抬脚就走:
她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看娘亲骂人。世人都说步令公发怒骇人,她倒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