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尊处优太久太久,早已忘记了杀伐的模样!
“不……”
薄将山手腕翻转,刀身搪格,劈面而来的刀风,吹飞开薄将山如雪似冰的长发。杀机凛凛,战火燎燎,他皱起锋利英气的长眉,眼中情绪复杂又晦暗:
“……舅舅,只是你没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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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颗烟火飞上了极目高空,爆炸出灿烈无匹的颜彩!
这是大朔的信号!
薄将山脸色一变:“——百里侍郎,不可恋战,撤!!!”
白有苏也认出了这是什么信号,不由得脸色唰然一白:“薄止,你知道?”
“妈的,”薄将山面沉如水,“我怎么可能知道?”
百里青还是第一次听薄将山粗口,不由得惊异地看了薄将山一眼。
“傻孩子别看热闹了!”薄将山敲了百里青一记,“走!!!”
这是神机营的信号,“火树银花”!
——这个信号一旦升空,就代表着神机营,将会对这片地区进行炮击!
他们怎么敢?!
“秦王殿下也在战场!”白有苏惊道,“来援将领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皇嗣……”
薄将山Yin沉道:“就是因为周琛也在战场。”
不用猜了,来援的将领,肯定是姓戚。
——如今太子身死,能和周瑾争夺王位的,也只有秦王周琛了。
如今围剿北狄,趁乱杀死周琛,既除外敌,又剪内患,岂不美哉?
谁知道炮击时,周琛在哪里呢?一张草席一卷,几抔黄土一洒,真相是留给活人编排的……
是以,戚家人是有意,提早炮击时间,意图炸死周琛!
白有苏听懂了薄将山的意思,不由得面色一寒,刚想说什么——
百里青脸色大变,惊声叫道: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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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有苏感觉到了身后的热浪和劲风,惊恐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完了、完了、完了……
神机营的子母火/炮高高飚出一个令人心惊的角度,炮/弹拖曳着淬烈的火焰尾翼,在白有苏身后暴降而下!!!
薄将山只来得及扑倒身侧的百里青:“趴下——!!!”
砰——!!!
天地都安静了一霎!
子母火炮的威力非同小可,惊人的热浪和杀伤破片爆溅而去,可以把一个活人瞬间碾成一只摔碎的西瓜。百里青挣扎着站起来,两耳都是尖锐的弦音,他看见了铅灰的苍穹,燃烧的毡房,纷扬的土浪……
……他看见了挛骶邪。
挛骶邪的白发披散开去,好似一道明亮的溪涧。千钧一发之际,是挛骶邪拉开了白有苏……白有苏蜷在他怀中,呛咳着抬起头来,她就此逃过了一劫。
白有苏被尘沙呛得咳嗽不止:“青儿,青儿!青儿你没事吧——?!”
百里青哪里会有事:“我没……”
挛骶邪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白有苏吓了一跳:“牙郎?”
牙郎是挛骶邪的小名。挛骶邪白眉紧皱,摆了摆手,他距离子母火炮的爆炸太近了,怕是震伤了五脏六腑……
“……”挛骶邪闭了闭眼,冷汗挂出了额角,“阿娴,我有话对你说。”
白有苏的眼神,晃颤了一瞬,她紧抿着唇,伸手去搀他:“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挛骶邪拄刀为撑,站了起来。
白有苏心里一阵发疼,压低了声音道:
“挛骶邪,你挟持我罢。你以我做人质,逃到关外去,过了无定川,你就自由了……今后别回大朔了,好不好?”
——好不好?
挛骶邪低头看向白有苏。白有苏形容狼狈,灰土满面,那双眼睛却明若琉璃,瞳仁里静静地映着他的面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向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挛骶邪心神一阵恍惚,仿佛他还是那个墙头马上的少年,白有苏还是那个年轻娇怯的少女。他们就如初见时那般,挛骶邪不是北狄可汗,白有苏不是大朔朝臣,他们只是……相爱的少男少女。
他们彼此之间只有情意,没有误会,没有仇恨,没有死亡。
只有彼此。
挛骶邪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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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枪声乍起,幻梦破灭。
白有苏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牙郎?”
挛骶邪胸口中枪,仰面倒去,血涌如泉。
白有苏面色惨白,眼神震惧,不不不不不不……
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周琛大军之所以能够准确地摸到北狄营地,全靠白有苏熟悉挛骶邪的行兵路线;是她亲手将北狄铁骑送进了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