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咽火烧火燎的喉咙,缓缓问:“你是想骂我特爱管闲事,特圣母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薛景云却是眨了眨眼睛,真心实意地回答:“我可没这么想。天下如果多几个热心肠的,世界就不会那么凉薄了。我只是觉得你不够爱惜自己,心疼你罢了。你执意要做的事,我如果拦不住了,肯定刀山火海也要陪着你啊。”
我目光闪烁了一下,朝着面容有些憔悴的薛景云望了一眼。
曾经年少的我,是比现在更加古道热肠爱心四溢的,而这份小火苗,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也被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浇得快熄没了。跟杨承宇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的小聪明和多管闲事极为反感,为此也吵过架动过手。
人世间的残酷冷漠,麻木不仁,那些万千深情付流水,修桥补路无尸骸的结局,让我开始一次次质疑活着的意义。
没想到,等我学会理智克制的时候,竟然还能遇到一个理解我,甘愿为我护着火苗的人。
人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往往会感念生死,我却是时常感到迷茫的那个。此时此刻,这个已“死”的人,却给予了我对生的无限渴望。
渴望活下去,好好活着,同他看遍繁华,同他风风雨雨,同他一起哭,一起笑。
我思绪渐远失了神,薛景云盯着我发烫的脸蛋,有些莫名地问:“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生硬地撒了个娇:“我脑袋疼的厉害,你把投屏打开吧,我看会儿电影,分散下注意力,睡得快些。”
薛景云得令,风一般安置好了一切。他把我揽在怀里裹好被子,像抱着一个小火炉一般,虽然烫的他无比燥热,却不愿松手。我耷拉着眼皮枕着他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屏幕,终于睡死过去。
几乎是在39度反复烧了三次,浑身的骨头都酥了,上吐下泻了一轮,才将将退了热,而后严重的咳嗽加肺热又日夜折磨着我的呼吸和消化系统,一周下来,我几乎瘦了好几圈。
好不容易可以从床上下来走两步了,等着吃饭的阵营从房间挪到了客厅,我裹着毛毯窝在沙发里,忍着钻心地馋虫嗅着饭香,却只能干着急。
虽然薛景云的厨艺一言难尽,可总归也是被他断断续续喂了一个多月,大病初愈的我刚刚恢复胃口,又是饥不择食,等那蔬菜粥一端上来,我就给喝了个底朝天。
薛景云呆呆地望着狼吞虎咽的我,吓得不自觉把桌上的炒菜朝自己的方向揽了揽。
我抿了抿嘴,不屑地笑了声:“赶紧吃吧,我才不会抢你那盘菜呢。你说说你这手艺,都做了一个多月了还没长进。”
薛景云立刻委屈地耷拉下眉角,瘪着嘴说:“我天天给你做饭吃,你这病好了刚有力气就开始损我,还有没有良心啊?人家许格给你煮个泡面你就那么夸他,你怎么不知道鼓励鼓励我呢?”
这醋意十足的抱怨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每每都要拎出个许格的泡面来说事儿,我见他这般天可怜见的伤心劲儿,连忙改口安慰他:“我这是变相地鼓励你进步,怎么说的来着?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还有什么来着?技多不压身嘛。”
我的一通胡言乱语绕得薛景云迷茫起来,他夹了筷子菜递到口中,边嚼边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怪发烧给你烧得,说话都没个逻辑了。”
眼见他费劲地嚼着那盘菜,我反而有些心疼了。为了陪我度过生病的这段日子,薛景云怕馋着我,自己也不敢大鱼大rou地开荤,天天陪着我嚼青菜叶子,眼看都快吃成兔子了。能忍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我方才的那番话,确实有些不应该。
薛景云抬头瞧了我一眼,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个笑来:“想什么呢?”
我见他不正经又要发作,不愿应答。
薛景云嘿嘿笑了两声:“怎么,心疼我啦?”
一语戳中,我还是没吱声。
薛景云见撩拨不动我,只得悻悻低头又吃了几口,然而再次抬起头时,仍旧一幅嬉皮笑脸:“小茵,你知道你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喊我名字喊了多少遍么?”
我木着一张脸不做声,耳根立刻热起来。
薛景云得意地一舔嘴唇上的菜油:“足足二十六遍呢!你看你多需要我,我在你心里,多重要。”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心里嘀咕着,你小子忒变态了,都能数到个位数,真是闲出屁来。
薛景云转而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没头脑变成了不高兴:“不过,你除了喊我,还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还喊了三遍。”
我心下立刻怯了,脑海里略过几个人名,脸上却瞒得很好:“谁啊?”
薛景云扒完了最后一口饭,撅噘嘴说:“不告诉你。”
我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同样不乐意地喊着:“我管是谁呢,起驾回我房间!”
“得嘞!”薛景云应得极快,擦擦嘴便把我抱了起来。
又在家里养了两天,薛景云带我去医院复查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