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叙生着闷气,没有说话。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搁这和我猜字谜呢?”岑颂握住刀柄,一圈又一圈地削下苹果皮,轻快又无奈地催促。
郁叙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不满地表述:“为什么每一次你来看我,你总是和其他人聊天?”说着说着,他有些难以启齿,仍然装作忿忿的样子控诉她,“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其他人的?”
岑颂没料到是这个原因,有些哭笑不得:“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
郁叙闷声:“嗯。”
岑颂顺着他:“行,你想和我聊什么,我都陪你聊。”
话题终于回归在他身上,郁叙顿时感觉心情舒畅不少,起了个头:“阿姨,你是京都的吗?”
岑颂切好苹果:“我是锦桉人。”
郁叙一愣,缓缓道:“我也是锦桉的。”岑颂感到惊讶,而郁叙像是被勾起了回忆,十分闷闷不乐,“但我不在锦桉市里,我住在一个县城里,里面很小,走几步就到了······”
岑颂眉心一跳,明知故问:“和爸爸妈妈一起吗?”
郁叙摇摇头:“不是,和外公外婆一起。”
岑颂不由分说地把苹果塞进他的嘴里,看着对方鼓鼓的腮帮子,得意道:“好吃吗?”
郁叙嚼了嚼,苹果切成了小块,又脆又甜,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岑颂转移话题:“你之前上几年级了?”
郁叙:“五年级,后来休学了。”
“那你还想上学吗?”岑颂笑眯眯地问他。
郁叙嗤之以鼻:“上那玩意儿干什么?又累又糟心的。”
岑颂觉得这个答案还挺诚实的,但还是抨击他消极堕落的想法:“你怎么能这么想?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读点书总归是好的。”
郁叙瞥她一眼:“你读了很多书?”
“正儿八经的博士毕业,不用怀疑。”岑颂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嘚瑟的点。
郁叙“嘁”了声,没有说话。
夜深一点,护工来了,岑颂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郁叙不情不愿地和她说了句“明天见”,离开之前岑颂逗了他几句,这小屁孩憋得满脸通红,干脆扭过头不理她了。
她挎着包,一个人往门口走去。
冷风黑夜里,一道清冷鹤立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岑颂脚步一顿,微微抬眸便看到了一张俊秀无瑕的脸。
“送你回家。”清润浅柔的声线落入她的耳里。
岑颂不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只绕过他冷冷丢下一句:“不用了。”
“我听李副主任说,你在看郁叙。”时韫裕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气馁,反而侧身跟在她左后方,不慌不忙道,“你很关心这个孩子吗?”
岑颂停下脚步,看向这个身为郁叙主治医师的男人,难得耐心:“你了解他的情况?”
时韫裕微微一笑:“上车说。”
再次坐上时韫裕的车,岑颂心里徒生一股别扭又异样的感觉。
时韫裕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更何况是病人的情况,自然不会拐弯抹角:“郁叙这孩子是右向左分流的先天性心脏病,也是情况最棘手的一种,而且目前程度坏到已经无法用药物控制了,只能采用外科手术心脏移植。”
岑颂听此,皱眉:“那为什么不做手术?因为没有心源?”
“没错,郁叙的情况特殊,HLA配型成功的心源寥寥无几。”
岑颂沉默不语,她虽是肿瘤科的医生,但也明白这种情况确实棘手。
时韫裕叹息道:“医院正在竭力寻找合适的心源,只是等了很多年,情况也不乐观,我们目前的治疗手段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
岑颂总结他的话:“所以没有匹配的心源的话,郁叙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心脏病死掉是吗?”
时韫裕无力地点头:“其实我和他的父母交流过,也表示过让他们保持乐观的态度。”
岑颂恍惚:“那郁叙知道这个消息吗?”
“他的父母本想瞒着他的,但这么久了,同期住进来的病人都出院了,而且郁叙这孩子很聪明,估计也猜到了。”
岑颂想到郁叙之前来时韫裕办公室偷看病历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低落。
时韫裕安慰道:“还有时间,说不定有奇迹发生。”
岑颂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时韫裕的安慰提起Jing神。奇迹多虚无缥缈,意外才是常态。
时韫裕见她依旧低落,不免说道:“如果最后真的没有心源,那也是人事已尽,你不必太纠结,像对待普通病人那样就行了。投入太多,只会徒增悲伤。”
岑颂不由觉得他的话刺耳:“徒增?时主任一直这么冷漠吗?”
时韫裕一时哑然。
岑颂不由想起,无论是张勇强还是许婉仪,时韫裕的态度都十分理智,并且一再劝诫自己不要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