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颂抿抿唇,眸色加深。
辛蛮话锋一转:“不过时主任这人吧,也不拧巴,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之后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
辛蛮挠挠头:“你这么一问啊,我感觉我还真不是特别了解他啊。”
岑颂忍住鼻子酸涩的冲动,直接问道:“辛蛮哥,你知不知道学长很早之前——第一次在这里实习的事?”
辛蛮停顿了一下,道:“我好像听他提起过,他之前也有个很好的朋友,不过人已经走了。”
“!”
岑颂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她只知道这个人进了监狱,但并不知道人已经死了。
辛蛮继续说:“他每年都会在六月三号请假去墓地公园。”
“······”
一瞬间,岑颂的心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喘都喘不过气来。
如果人还活着,仍然有机会弥补存在的遗憾,但人死了的话,再大的执念只会化作恻隐,永远存留在人的记忆里。
时韫裕要怎么说服自己呢?
*
岑颂记得,大二那年暑假,她像只归家的野燕子,兴冲冲地钻进老太太为她留着的窝里。
某一刻,铁门被敲了敲。
天下着毛毛细雨,让小院子里都蒙上一层Yin霾。
岑颂抬头望去,不掩惊喜:“是小裕哥!”
她撑着伞,扶着午睡刚醒的时nainai前去开门。
一片雾蒙蒙里,岑颂远远地看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站在铁门外。
“······”
岑颂呼吸一窒。
她看见时韫裕木讷地站在门口,脸上并没有回家时的欣喜,只有目光随着他们的走近而慢慢聚焦。
岑颂打量着时韫裕。
他周身像是为了回家特意整理过,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狼狈。
衬衣领子被整理得一丝不苟,但衣服与外套都是皱巴巴的。额前的头发过长,挡住了一半的眼睛。
而那藏在Yin影中的眼睛冰冷枯寂。
岑颂看了一眼,便有些发楞地退到时nainai身后。
时nainai上去费力地开了锁,对时韫裕道:“怎么傻站着?快些进来。哎呀,怎么都不知道打伞,衣服都淋shi了!”
岑颂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把拿在手里的伞递给时韫裕。
他沉默地接过。
一切似乎早有预兆。
自那天的异常以后,岑颂时常看见时韫裕盯着某一远处看,如果不被人打扰,他可以看一下午。
岑颂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只好站在他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些医学习题册。
偶尔他会反锁房门,老太太拄着拐杖异常艰难,枯老的手指反复敲着他的房门。
下一秒,门被打开。
“······”
岑颂循声望去,心里又是一惊。
因为她再次看见了那双漆黑如死潭的眸子。
天气回暖时,院子里的山茶花开了。
时韫裕将屋里的三张摇椅全部搬到外面,他躺在摇椅上望着白色的山茶花,依旧安安静静的。
岑颂想和他说说话,便拿着教授布置的课后作业请教他。
他依旧耐心、温雅。
“······”
从来没有过歇斯底里的发泄,整个人却如同沉入海底、被咸shi的味道充斥着肺腔,然后只有奄奄一息的爆炸感。
要挣扎吗?
可挣扎似乎也无济于事。
他只会白白耗尽力气,最后在一片窒息里死去。
*
“岑颂妹妹?”
辛蛮看她走神,叫了她几声。
岑颂哽咽一瞬,硬生生把饭吞了下去,然后强颜欢笑道:“辛蛮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便立即起身,端起剩菜往外走。
耳边似乎传来了他的声音。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感同身受,并非我把其他人都排除在外。”
如今回想起来,心像是被猛地抽取一块。
岑颂抽噎着,难受得要命。
傍晚的时候,岑颂嗓子有些哑。她下班路过超市买了些生姜,准备煮个姜汤。
几片辛物在熬煮下有了祛风散寒的作用。岑颂盛了一碗,坐在沙发上吹着烫气。
她一边捧着杯子一边拨通的时韫裕的视频电话,后者很快接通,语气是轻松的愉悦:“我们小颂又碰着什么难事了?”
“我哪有······”岑颂听见他的声音,委屈溢满了喉咙。
不知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看见他,还是替他难过的心情。
堆积在一起,似乎带了哭腔。
听到岑颂的话,时韫裕轻笑一声,反问:“真的没有?”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倒苦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