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他塌下去的肩膀,指导他挺直背部,视线到书桌的距离至少一尺,小天跟着动了动试着调整位置。
“还行”小天说,“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的,我们全家都不欢迎你”
小孩子的敌意从来不过多掩饰。
祁宸未说话,只是再度去拿他那啃的不像样子的半截铅笔,盯着瞧了瞧,然后向他伸出大掌。
小天刚开始还不肯,后来见男人没开玩笑,甚至还被他浑身气宇轩昂的气度惊到了片刻,乖乖交了出去。
他力气大,即使再难削掉皮,几下子也能整出个模样来。
小天默默抿唇,不由多看了他俩眼,嫩生嫩气地说,“我要是大人,我也可以的”
“没错”他顺着小天的话题继续说,“可要是你每天进食些铅笔末,你知道它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多少危害”
“还有危害?”
“就长不成大人了”他简短说完,把铅笔摆在他的本子中间,小孩子很聪明,不过有时候自己的醒悟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助,他希望他明白。
“陈先生这就要走了吗?弄了些饭,您要是不介意就留下来一起吧”女人身上缠着一股油烟味,看他要走,急忙抓起围裙一角往上蹭了蹭额上的汗水,跟着出了厨房。
“不用了,陈嫂”他在玄关停下,老太太不同意老陈捐器官,阮晓凤的病情又耽搁不起,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去找□□。
就算这个是他对她第一个承诺,也是她紧抓地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能,他不忍。
陈家的生活拮据,上有老下有小,而陈春旺是自己开车出了意外,生前连保险都没上,不仅没有赔偿,还得为了生活支付一大笔钱,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亲戚一时间都没个好联系的,处处都是艰难困苦。
“唉”女人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我们家老陈现在就是尽量维持那一口气,可能随时悄无声息地就走了,无论怎样改变,都没了实质性的意义。他永远趟在了那里。但是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望您体谅她一时难以接受”
他望着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陈嫂,无碍。老太太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叫您声陈嫂,这个你得拿着”
“不不不”陈嫂连连推辞,“我不能拿你的钱”
祁宸放她掌心,“您不要误会,这是社会为您的家庭发起的一次捐助活动,它代表了千千万万个希望你们过好的人们的心愿”
女人泣不成声,沉甸甸地握在手心,“谢谢大家”
他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偶尔一瞥,看到了老太太缓缓地抬起了胳膊,让小天推着轮椅往门口走。
“年轻人啊”老太太眼睛跟前的皮儿又松又皱,微微挤着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人。
“您认出我了”
“是呀,别看记忆里他和你差不多,可身高多多少少比你低一些,小时候腿上缺钙,后来就比同龄孩子矮了一头”老太太陷入沉思,“刚开始是把你认成了我儿,可我儿已经……唉,人老了许多事情记不清,也忘不得,春旺这孩子心眼实,又善良,在村里经常给邻居帮忙搭把手,那时候村里没大夫,村上一小孩发热不退,神志不清。人人都说烧坏了脑袋,他不信,踩着趟过膝的大雨,愣是一声不啃背到了镇子上的医院”
“所以他乐于助人,我不想他在自己得知自己还能够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人,而让他有所遗憾”
“妈,春旺明白您的用心”女人忍不住小声哭泣。
望着陈家老老少少一众人,互相搀扶。祁宸从来没有否认过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是脆弱的,每个人都是不堪一击的,但是往往忽略了,人性耐受程度的过程,是隐忍的克制。
带上门以后,他靠在楼道里,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想抽烟了,尽管戒了这么些年。
灯影倾斜,外头刮起了小风,楼道里吊着的灯泡,孤单形影的摇啊摇,由于年久,灯泡上面积了一层墙皮灰。
他微微抬眼,只见阮捷就站在离开一米的距离,长发吹动在空中,脖子在空中暴露了一大块。
她习惯性地去拢着衣领,才想起回来后围巾就没怎么戴过,轻轻垂下了脑袋,说话轻轻地,“祁宸,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他眉目一凛,“与你无关”
他一说话就能把人堵死,比如现在这样。明知道他来这里的意义又怎会和她脱了干洗,可他却冷漠地告诉她,是她想象力丰富,过于曲解。
男人大步离开,她在后面跟上,没走几步,她又折了回去。
对着那个小家,深深鞠下一躬。
即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相关的消息,可是陈家是第一个愿意帮助他们的人,无论结果与否,她都要认真感谢每一个善意的人们。
还有祁宸。
男人挑眉瞧她,神色深高莫测。
不过,这都被另一种情绪一扫而过,看得出来他在前头等她等得有些不耐,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停下,让正在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