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蒋小原先座位的那个方向,阮捷看到了乔雪等人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如同吐着鲜红信子的蛇,张牙舞爪。
班级里鸦雀无声,都在幸灾乐祸地竖起耳朵,频频向她看去。
乔雪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横行霸道,拉帮结派。偏偏有个为学校捐赠个图书馆的爹,只要事情不会闹得太过,老师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怎么会闹的过?她说让谁不好过,那么,这个人就束手无策,无力反抗,并且将会在整个高中都被乔雪笼罩在灰色的Yin影下。
乔雪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瞥向阮捷,“学委身边好呀,多有前途,顺便还能传道授业啊”
“传道授业”几个字咬的尤其清晰加重。
班上的人哄堂大笑。
“是有钱途啊”
和乔雪挽手的是魏冰儿,俩人心照不宣地夸张地笑出了声。
魏冰儿捂着笑疼地肚子,“这哪能说传就传,人家从小的看家本领,学了去,还怎么做生意买卖了?”
阮捷脸色微变,冷白地皮肤下青管紧绷。但最后,她只是从书包侧面掏出空水杯,然后习惯性地去看时间,借道从蒋小后面走过。
“随意”
“谢谢!谢谢!”蒋小如获新生。
显然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们不止是借题发挥。
阮捷步子一顿,僵了好半天。
像过电似的反应刺激大脑皮层,——她被盯上了。
晨间班主任过来交代几句,说Cao场的卫生死角需要值日生前去打扫干净,一会儿校领导会去检查,让他们现在就去。
同组值日生懒懒地应下,一直没什么动静。
突然他头偏向阮捷那头看了下,话不着调,并且十分不耐烦,“学委,你能不能先去,我好像闹肚子了”
“可以,那你快点,不然打扫不完的”
阮捷脸上没什么表情,移步。
“知道,催什么催”那男生嘟囔一句,依旧没有要行动的迹象,“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和你,去”蒋小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把扫帚,说着就要去帮阮捷。
阮捷摇头,轻声,“不用了”
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都尽数吞到肚子里。
快要打扫完卫生的时候,同组值日生都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直到别的班级人挨着人的并排走了,空空诺大的Cao场就独剩下阮捷一人。
积雪被一堆一堆地扫起来,浅浅地银色影子掠过大地。
阮捷搓着手心,小脸冻的愈发白。
再次回头的时候,竟意外看见了俩个翘课学生,正双手撑墙,一脚瞪着铁皮栅栏,身轻如燕,身手敏捷地像惯犯,然后正要从她的眼前溜走。
阮捷犹豫,选择性双眼失明,动作迅速地扫过积雪,还未夸过去一步,一道轻佻地声音似乎在警示着她什么。
“哎,你干嘛?!”
她停下,缓缓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另一个男生已经越出了铁墙,同时和他一起的那个男生,正临危不乱地倚坐在墙上,吊儿郎当的,背对着阮捷,吐出几个字。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学会搞突袭?”朝越出校园外的男生开炮。
“……”
确定和自己无关,阮捷重新迈开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是”摩南急急指着他背后的阮捷道,“咋俩翘课让她给撞见了”
“谁啊?”声音懒散,“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照走不误”
其实阮捷还挺羡慕他们潇洒地真性情,毕竟敢在蔚华高中逃课,他们是阮捷见过的第一起勇敢地例子。
“一女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摩西,砸吧着嘴巴,“女人呐,是非多,回头告了校领导,就咋俩这一空降兵,到时拍拍一屁/股灰,就走喽”
“走呗,来一小时,就困着老子浑身难受”少年肩宽腰窄,一条长腿闲闲地荡在空中,说话间,阮捷看见他隔空丢给那男生一支烟,自己却云淡风轻地咬着烟蒂。
后脑勺腾空升起一朵云蘑菇。
烟味在四周乱窜,模糊了少年的无官,依稀看见他轻扬着下巴,下颌线的轮廓骨相分明。
阮捷这一女的茫然在原地呆了三秒,酝酿半天,脱口解释,“我近视的”
“所以,不认识你们……”
其实大可放心好了。
阮捷折回去,把打扫的工具收起,脚步匆匆沿着小道奔走。
摩南眼睛亮了下,“等下,这不是咋老吴同志五班的学委?”
老吴同志是阮捷他们的班主任,人到中年,身强体壮,学校见状又多拨给了他一个班的学生,总共一个年级带俩个班,一个理科尖子班,一个文科倒数班。
听说文科班好管,谁知连着来了俩个留级插班生,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气得老吴头疼,连着喝了几副中药都不见好转。
少年将烟蒂摁灭在墙头上,顺着铁栏杆的管道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