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焕从不怀疑这一点。
但他有时也觉得看不透对方,尽管宋焕是学神经和心理出身的,但课本的知识并不足以让他完全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所思所想,而奚容的存在则完美的符合了冰山理论甚至更多,露出水面叫旁人看到的只有七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全部隐没在水底。
因为奚容看起来不在乎一切,吝啬对他人的悲苦或任何歇斯底里的情绪动容,宋焕有时甚至觉得,他的极度优秀简直像是一种变态的自律和常年养成的惯性。
那年,宋焕终于和恋爱长跑五年的女友喜结连理、修成正果。
婚礼举行当天,宋焕竟然才知道奚容原来有个谈了两个月的女朋友,当年他们同校的校花,但奚容平时从未和宋焕提过这件事,宋焕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奚容和女朋友一同赴宴,郎才女貌,却相敬如宾如同一对熟悉的陌生人,怎么看都透着种诡异的变扭。
外人都看得出问题,当事人却乐在其中,宋焕欲言又止地看了又看笑靥如花,挽着奚容手臂的美丽女性,心想,或许奚容只是不擅表现,毕竟爱是人生来的本能。
爱情是浓烈的,激情的,爱上别人,这座冰山自然会有融化消解的一天。
何况他知道奚容也并不是对人对事永远这么冷漠。
他下班时会去隔壁的超市买猫粮,宋焕有一次撞见奚容蹲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喂猫,一群流浪猫围着他在脚边打转。
在那时,他发现奚容虽然面上不显,但是眼中万年不化的清冷有了改变,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可惜了,那股温暖是对这猫咪才偶尔会流露的。
没过多久,他听说奚容和女朋友分手了,奚容告诉他的原话是,她受不了自己工作忙碌,而他也的确没有更多的Jing力时刻照管对方,于是,和平分手。
宋焕见证奚容放在办公桌的手机疯狂震动着、被奚容掐掉、再来回往复的全过程,他想,若是他,自己老婆打来电话,除非他实在有什么要紧事看不了手机,否则怎么敢挂她电话。
他暗叹了一口气,默默为好友的终身大事Cao起了心。
但这事急不得,他想,或许只是缘分没到吧。
又过了几年,奚容收了一个难办的患者。
那是一位从乡下小镇来城里求医的中年女性,住院时两颊消瘦脸色蜡黄,已经到了胰腺癌晚期,病情危重。
治不了了。宋焕心知肚明,这种整个医学界目前都尚且束手无策的恶性肿瘤,奚容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说难办,也并不是因为这名患者有多棘手难搞,事实上,她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还算容易沟通,大部分时候对待医护人员都相当礼貌客气,只是生活的苦难在她粗糙的面容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痕迹,她有时会默默地流泪,查房的护士都知道,只是没人会说。
最难的,是她带着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儿子,叫阮梨,他的爸爸很多年前就不在了,家里只剩重病的母亲一人,实在是可怜得叫人不忍。
没过多久,女人留下年轻的儿子撒手人寰了,那天晚上,宋焕眼睁睁看着那个刚满十八岁,年轻瘦弱的少年蹲在自己母亲病房外的墙边,头埋在膝盖里,弓起的背脊一抽一抽的。
他好像觉得将自己牢牢缩起来,变成一个占地很小的球,就能够以此抵抗来自外界、来自这世界、来自这命运捉弄的恶意。
可所有人来人往的医生和护士都知道,这一切经历,不过是世间常态而已。
痛久了,也就麻木了。
就在这时,一身白大褂的奚容走过来,宋焕在一边,看到奚容那张常年不动声色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了微微的不忍,他静静站在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阮梨旁边,阮梨并没有发现他。
奚容安静地在阮梨身边站了很久,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亦有些茫然,宋焕很少见到奚容产生的表情此刻全部出现在他脸上,就好像以前奚容在街边喂流浪猫时,他伸出手却又收回的样子。
可这一次,奚容的手搭在了阮梨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于是后来,在宋焕得知奚容在偷偷照顾那个男生时,他并不觉得意外。
春来冬往,阮梨的样子大变了样,性格也活泼爱笑不少,有几次阮梨来医院,宋焕已有些不记得这小家伙以前偷偷躲在墙边哭的样子了。
他澄澈明亮的眼里重新闪现出灵动的光,奚容在手术室,他就趴在奚容的办公桌上,无聊地转着椅子,玩奚容的钢笔,明媚的阳光从窗边洒进来,柔软的短发在光线中像金色的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也许形容一个男性用讨人喜欢这个词有些奇怪,但事实上,宋焕其实很早以前就猜到,奚容会爱上阮梨。
他接触过不少同性恋治疗案例,当然实际上同性恋不是病,也并没有治疗的必要,但不少家长在青春期发现孩子有这个苗头时都会颇有些荒谬可笑地拉着孩子在心理科就诊。
宋焕看待事物很客观,人会爱上另一个吸引自己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