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我时常陷入一种自我纠结和抑郁中,有时候终于盼到周五来他家,好像都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我像个小贼,处心积虑地观察他,期待找出一丝他也对我有那么点不一般的证据。
毕竟人生一大错觉,就是他也喜欢我。
我有时候也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因为他真的对我很好,他家的另一间卧房都默认为我留好了,每次我来都能闻到被褥新晾晒过太阳干净温暖的味道。
我想,任何一个普通朋友,都做不到对一个陌生人天天洗手作羹汤吧。
但也有一些时候,比如他说出“我不需要你报答什么”这句话的那个时刻,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
我不该也不能奢求更多。
何况我们俩都是男的,他可能真的只是看我可怜,顺手照应我一下。
话虽这么说,虽然我努力让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但有时候还是禁不住身体和思想会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
比如某天,他在厨房做饭,我就偷偷溜过去,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我靠近之前发现了我,问:“干嘛?饿了?”
我嘻嘻哈哈地凑过去,说:“什么好吃的?好香。”
奚容掀开锅,舀了一勺炖在锅里的番茄牛腩,大块的牛腩煮的酥软,用筷子稍稍一拨就能破开,配上已经煮化了的浓厚番茄芡儿,一股子鲜香诱人的味道扑面而来,而且出锅前奚容还撒了一点葱花,红配绿煞是漂亮。
“当心烫。”他叮嘱道。
我早已顾不得这些,一边喊好烫好烫,一边狼吞虎咽地就着他的手把勺里的牛rou连同番茄汤底舔得干干净净。
他颇有些无奈:“小馋鬼,急死你了。”
“嗯。”我应得毫无心理负担,蹭完了吃的又去蹭他,他在前面忙,我就从后抱住他,心想,只要他表现出任何一点异样,我就马上放手。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我俩这样的动作也实属寻常,我有时开心、激动起来也会抱他,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信号。
我像癞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他低骂了一句,重。但没有推开我。
于是我喜滋滋地:“什么时候好啊?”
他道:“快了,很饿?”
倒也没有,我巴不得他慢点呢。
我说,就是想看着你做菜。
结果我根本没记得他手上这道菜要怎么做,光顾着偷偷看他了。
奚容的声音不期然地打断了我:“想什么呢?”
我怔了片刻,才从回忆中抽回神,面前是热气腾腾的ru白色鱼汤,奚容坐在我对面。
一切仿佛与过去别无二致。
可惜我们回不去了。
不是我不爱他了,是我太爱他了。
我冲他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一口汤,好鲜,很熟悉的奚容的手艺。
谁能想到,那双拿手术刀的手也可以做出这么有凡尘俗世味道的美食。
最早的时候他其实不是这样的。
奚容的生活习惯很西式,而且他一向认为用太复杂的方式处理食材反而会破坏食物当中本身的营养结构。他把我捡回去的第一天,我吃到了一盘凉拌空心菜苗,接下来一个礼拜,我换着样儿地尝到了各种各样的草,简直大开眼界。
他家连胡萝卜都是生的,沾着沙拉酱就能吃。
除此之外,最常上桌的菜就是牛排,反正牛rou都是超市里买好的,只需要放小半块黄油,在平底锅里煎一煎,最后撒上点胡椒粉和盐就行。
后来,我明里暗里多次朝他表达了我的抗议,当然有些不识好歹的意味,不过那也是他惯的——
只要不是涉及什么原则问题,他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
再吃牛排和草我就要吐了,我理不直气也壮地道,中国人,中国胃,老子要吃点Jing致的中式美食,否则……!
否则什么呢?
我本来想说否则我就离家出走一星期,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而且,“离家出走”?那算什么呢?他跟我非亲非故,说不定还巴不得我别赖上他呢。
还没等我后半句话出口,奚容却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说,好。
妈的,那一瞬间,他在我眼里简直在闪闪发光。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不争气地红了脸,但我确信我内心里立刻又小鹿乱撞了起来。
于是我顺从心意,扑上去搂住他,大喊道,奚容,你最好了!
……我好喜欢你。
我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默这样说。
也许有一天,我会鼓起勇气告诉他这件事,但我依旧还是更害怕失去他。
奚容果真言出必行,尽管那段时间他忙得很,仍会抽空研究菜谱,直到后来,直到现在……
他随便下厨做点东西,都是我最爱吃的味道。
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早就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