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尧臣往她身边凑了凑,悄悄用手扶着她的胳膊,“磕了头就去后头歇着,午宴过了还有晚上的家宴,足足一整天,别累着自己。”
姜蝉同样低低地说:“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有机会就探探皇上的口风。”
卫尧臣“嗯”了一声,这段时间皇上一直摁着他的奏请不表态,弄得几方人马都有些惶惶的,连卫尧臣都以为自己摸错了皇上的心思。
随着人群进殿,按位置站好,跪拜,起身时姜蝉飞快看了两眼景元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景元帝看起来比一个月前疲惫不少,眼神都有点浑浊了。
内宦引着她去了后殿,这里是宴请女客的场地,地方不算太大,品阶低的命妇甚至坐到了殿外的廊庑下。
人很多,却很静,这样的场合没人会高声喧哗,即便是相熟的人,目光交错时颔首示意,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也就是红绸红灯,和到处的“寿”字增添了点喜庆劲儿。
她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人们眼中带着好奇,半遮半掩地打量着她。
姜蝉任由她们打量着,穿过两道格栅门到了东暖阁。
姚皇后端端正正坐在北面的宝座上,头微微偏着,正低声吩咐着宫人什么,章贵妃歪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神情懒散,有一搭没一搭和旁边的贵妇说着话。
见她进来,二人都不约而同止住话头,却仍是谁也不看谁。
姚皇后画着Jing致的妆容,Jing神头很足,笑盈盈的叫姜蝉起身,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不愉快。
另一边坐着其他几位皇子妃,姚皇后指着她们道:“你们年轻媳妇子有话说,去吧,别在我跟前拘着了。”
姜蝉和她们也仅仅见过一面而已,并不很熟悉,略说几句场面话,各自找相熟的人去了。
“姜妹妹!”刘婉娘冲她招招手,掩口笑道,“不对,该称呼你王妃。”
姜蝉挽着她的手说:“快别说这话,皇上还没给我们爷封王,你还是叫我姜妹妹顺耳点儿!”
“早晚罢了。”刘婉娘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挨着她咬耳朵,“九皇子奏请离京,早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是皇上不准,早就驳回了,还能让消息满城飞?”
姜蝉看着殿外四四方方的蓝天,轻轻叹道:“圣心难测,旨意没下来前,我的这心总是悬着的。”
“我爹说,没人会跟淡漠权力的王爷过不去,尤其是能钱生钱的王爷。”刘婉娘用胳膊肘轻戳她一下,“听说今儿有杂耍班子,我还从来没看过!可惜我家品阶不算高,没有好位置。”
刘夫人身上有诰命,进宫祝寿理所当然,然而刘婉娘还未出阁,既不是皇室宗亲,也没和哪个妃嫔沾亲带故,为什么也被召进宫了?
姜蝉心里起疑,却不好明说,因悄声道:“你就跟着我吧,保管让你看得清清楚楚的。”
两人一阵轻笑,不妨一个宫婢走过来,屈膝行礼,“给九皇子妃、刘三姑娘请安,章贵妃请刘三姑娘说话,请姑娘移步。”
这人姜蝉见过,正是方才立在章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婢,传话应不是假的,可这档口找刘婉娘做什么?
刘婉娘也明显怔楞了下,下意识地去看姜蝉,手也不由自主攥紧了姜蝉的胳膊。
见刘婉娘立着发呆,宫婢复又说了一遍:“贵妃娘娘最是宽厚随和,姑娘一见就知道了,请随奴婢去吧。”
刘婉娘不自然地笑笑:“敢问娘娘找我有什么吩咐?”
宫婢弓腰答道:“这可问住奴婢了,奴婢只是听差办事,不敢揣测娘娘的意思。”
刘婉娘无法,只好松开姜蝉的胳膊,勉强笑道:“等见过娘娘,我再来找你。”
可这一去,直到午宴开席人都没回来。
宴席摆在正殿,男宾女客分左右坐,中间也没有隔开,卫尧臣和皇子们坐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冲姜蝉挥了挥手,在一众正襟危坐的男人中分外乍眼。
姜蝉脸上一热,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
她的视线落在章贵妃身旁,那个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小姑娘不是刘婉娘又是谁?!
姜蝉暗暗吃了一惊,再看并排坐着的帝后二人,姚皇后也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反观景元帝满脸慈和,温声叮嘱章贵妃不要拘紧了孩子。
姚皇后脸色发白,后慢慢涨红了,饶是厚厚的脂粉都没遮挡住。
姜蝉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卫尧臣,他显然也瞧见了,冲姜蝉眨眨眼,但笑不语。
太阳暖暖地照着太和殿高高的屋顶,鼓乐阵阵,觥筹交错,宴席逐渐热闹起来。
一班小戏咿咿呀呀唱过后,姚皇后提议:“不如传杂耍班子助助兴?”
景元帝兴致很好,闻言笑道:“朕不能拂了承恩公一片心意,令他们在殿前空场上表演好了。”
莫说常年困在宫里的妃嫔,便是那些外命妇们也没几人见过杂耍,于是女客席间一阵热烈,虽顾及风度矜持地坐着,但耳朵眼睛都已转向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