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尧臣揉着胸口夸张地喊了声疼,笑咪咪地说:“这力道!钱叔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呐,瞧您春风满面的,肯定是喜事临门,我先道一声恭喜。”
“没大没小的,少拿老人家顽笑。”钱掌柜道,“是有喜事,不过不是我,是小东家。”
卫尧臣的心跳漏了一拍,“东家?”
钱掌柜左右瞧瞧,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小东家都十六了,在老家她这年纪的女孩子早成亲了,眼下她却连个议亲的都没有,你说东家能不急?”
卫尧臣强压着慌乱,小心翼翼问道:“那……夫人是看中了谁家?”
钱掌柜呵呵笑着,半晌才说:“东家就她一个女儿,这偌大的家业不可能带到别家去,所以东家说了,招赘!”
“招赘”二字入耳,卫尧臣整个人都呆滞了。夫人请他姨母过府一叙,莫非就是为了这事?
他顿时心如擂鼓,心几乎从胸膛里蹦出来。
“小九,好好干。”钱掌柜拍拍卫尧臣的肩膀,背着手慢悠悠走了。
卫尧臣脑子乱哄哄的,在原地怔怔立了好一会儿,直到栓子找他,方如梦初醒,深一脚浅一脚,飘忽忽地去了。
院子里很静,积雪闪着晶莹的微光,几只觅食的麻雀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偶尔发出喳喳的鸣叫。
一声惊呼隔窗传来,惊得那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慌忙逃走。
“我和卫尧臣相好?你要他入赘姜家?”姜蝉瞠目盯着母亲,失声叫道,“这话从何提起啊?”
姜如玉更惊讶,“你俩见天的在一起,如今他都是住家里来了,你说你们没什么,怎么可能?”
“他受伤了,我这里伺候的人多,好照应。”姜蝉连连摇头,“您别瞎想,没有的事。”
姜如玉道:“可我瞧着这孩子不错,老钱也说好。他家里也简单,就一个寡母,傍着他姨夫姨母过活。唯一的不好的地方,听说他母亲有些痴傻。”
“啊?!”姜蝉惊讶地叫了声。
姜如玉生怕女儿不愿意似的,苦口婆心劝道:“说出去的确不大好听,但咱们看中的是这个人,不是他的家世,多安排几个人伺候着也就罢了——反正咱家又不差那点银子。”
姜蝉叹道:“我怎么嫌弃他母亲?他也……”
太让人心疼了些。
想自己也算生在了大富之家,尚且因为幼年失怙,明里暗里遭到过别家小姐的挤兑嘲讽,他那般的家境,遇到的事情只会比自己糟糕百倍。
这些年他到底是怎样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呀。
姜如玉又道:“我叫人试探过他姨家的态度,刚刚露出点意思,他姨夫就说他能替卫小九做主,恨不得立刻写婚书下定。”
姜蝉仍是摇头:“入赘不是小事,还得看本人的意愿,再说他喜不喜欢我还两说呢。”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姜如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女儿模样出挑,行事周全,把姜家这么大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知书达理,就是做高门大户的当家媳妇都使得,他凭什么不满意?”
姜蝉笑道:“您自然瞧着我好,可人卫尧臣也不差,您是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想挖他当大掌柜,银子美人想要多少给多少。不过他这人仁义,一直记着当年我那几两银子的恩情,不肯去罢了。赘婿在世人眼中毕竟不大体面,还是别让人家为难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如玉满是热忱的眼睛黯了下去,哀声叹道:“你看倒得明白,当初你父亲何尝不是如此……唉,还好你生得不像他。”
袁嬷嬷一听话题越扯越远了,赶忙拽回来:“小姐,你只说一句话,喜不喜欢卫尧臣?”
喜不喜欢?
姜蝉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上辈子母女俩的遭遇太过凄惨,她对婚姻、对爱情有种本能的抗拒,乃至于见了上辈子心心念念的苏俊清,也是避得远远的。
说她无动于衷绝对是假的,但心里那丝涟漪还未发展成波动,就被她死死摁了下去。
无他,只是怕受伤。
唯一不排斥的男子,就是卫尧臣,而且有他在身边,她就觉得踏实,似乎再没人能伤害得了她。
“东家!”恍惚中好像听见卫尧臣在喊她,他从漫天飞雪中走来,嘴角含笑,无限温柔。
姜蝉心头扑地一跳,一种又酸又甜又涩的热浪从胸口蔓延开来,搅动的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令她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是久违的悸动。
梅花的清甜淡淡萦绕着她,望着窗前那支怒放的红梅,姜蝉脑中忽地冒出一句诗,此心安处是吾乡。
姜蝉别过脸,闷声闷气哼哼着:“我不知道……”
但脸却一点一点红了。
一见小姐这样子,袁嬷嬷岂能不知?就是没到心悦的地步,也是有很大的好感了。
当即拍手笑道:“得嘞,一切包在嬷嬷身上。”
错午时分,天空飘起细雪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