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叹气,放弃了当即调转车身的念头,“无妨,他们应该不会——”
话音未落,马车绕过转角,挂着白绫挽联的沈府大门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老太太正伤心地迈下马车,往府里去。在她身后,还有一行五花八门的亲朋故友送来吊唁的礼物,沈栖棠正巧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迅速往后躲进了车厢里,闷声,“会的!我们还是换条路,不然她们就该问我,‘是在地下有人欺负你吗,怎么还亲自来了’之类的话了!”
神子澈扶额。
早有前车之鉴了,的确不是没可能。
而且,自己上门吊唁自己,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大门口,传出去怕是又能霸占茶楼两三个月的谈资。
他们戴了斗笠,将马车停在附近一家客栈后院,翻墙进了沈府。
灵堂上并排立着一双棺木,里面都只有衣冠。
蹲在房檐上,沈栖棠看见自己那口小棺材里放着的落拓枝,暗自松了一口气。
“反正只是衣冠冢,为什么还要分两口棺木?”沈栖棠小声同身旁的青年咬耳朵。
神子澈叹气,“男未婚女未嫁,如果不是因为侯府被毁,而新王府尚未建成的话,我们这样一起摆在灵堂上,就已经有些出格了。”
“反正都出格了,出格一点和出格很多也没什么区别。”
“你很在意这个?”青年扣住她乱动的掌心,低笑,“如果在意……那就早点给我一个名分,让我名正言顺陪你。”
怎么说得像入赘似的!
沈栖棠老脸一红,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盯着灵前的贡品,小声,“这是摆了多久了,点心都长毛了!果子也都不是应季的,他们就这么送我们啊?——哈啾!”
房梁上灰尘太多,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灵堂里突然有了那么片刻死寂。
“我好像是听错了?”沉默了一会儿,沈夫人小声问。
亲友里多得是功力深厚的人,方才未曾注意,这会儿循声摸索过来,房梁上的状况就显得有些滑稽。
“沈栖棠?!”
沈川芎大惊失色。
二人眼见被抓了个正着,也不挣扎了,索性一跃而下。
沈栖棠尬笑着,往神子澈身后躲了一小步,“那什么,地府放假,我们回来看看……”
众人,“……”
抖机灵的人没能逃过一顿毒打。
灵堂很快被撤下。
一个月后,新王府落成。
黄道吉日。
花轿绕街转了半晌,总算到了吉时。
合卺酒喝了整壶,总算洞房花烛。
红纱帐下……
沈栖棠直接脸朝下醉倒在榻间,被床褥下铺的花生红枣膈着,醉醺醺往边上挪了挪。
“阿棠?”酒意上头,神子澈也觉得有那么点儿眩晕。
“嗯?——嗝。”
“……”
方才忙着紧张,愣是谁都没察觉,谁吃饱了撑的弄了壶烈酒!
“这可是我找遍整个大启,花了重金才买来的云中眠,上好的酒!就当是给你俩的贺礼,不必客气!”新房外,男人轻佻的嗓音传音而来,格外欠打。
神子澈沉默着,将少女安顿好,转身出门。
他果然还是不该放过上邪门!
……
冬月,雪絮纷纷扬扬。
百宝斋内,少女正扒拉着桌案上三三两两的香料,有些踌躇。
“沈小棠!王妃!门主让我捎句话,你就给你夫君吹吹枕头风,让他放过我们吧!求你了还不行嘛?”
白少舟就差跪下来声泪俱下地求她了。
“朝廷这阵子都很忙啊,而且据我所知,也没有谁明目张胆地对付你们呢。”沈栖棠懒懒打了个哈欠。
昨夜闹得有些迟,早上张罗着看雪,也没能睡好。
然而已经有不少人都在催新的香露了,就这么拖着,也不知何日才是个头。
“他自己是没动手,净怂恿武林盟的人了!还整天和陛下说什么‘制衡’之道,朝廷也就不管这些了!”
沈栖棠不解,“武林盟已经有这么厉害了么?他们居然能把你们逼到这一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挺厉害的。”白少舟面如菜色,“那群人,就仗着人多,胡作非为!大半夜的不睡觉,轮番来山门sao扰,怕毒不敢往里闯,就在山门放烟花爆竹,整宿都不让人消停!”
那是挺一言难尽的。
沈栖棠同情地看他一眼,“搬家吧。”
白少舟,“……”
翌日,王府收到了一份礼物。
上面全是今岁年底江湖那边打算进献的美人名单。
虞沉舟对美人不感兴趣,也绝不会想不开往王府里塞这些无关之人,所以不可能是宫里的主意。
显然,是秦寄风故意弄来的“回礼”。
“武林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