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瞥了一眼柳林芝,又一脸坦荡地看向刘子彦,“刘公子就是来我这个的?”
刘子彦垂在两侧的手微微一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落寞,只不过借着夜色的遮掩,也许她们看不清。
“苏姑娘喜欢的人,是赵初言么?”
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紧张到字音颤动。
苏青青眨了眨眼,余光发现柳林芝和刘子彦正注视着自己,轻声道:
“应该是吧。”
刘子彦不解,眉宇间却微微舒展:
“应该?”
苏青青却垂眸,徐徐解答:
“刘公子,喜欢不是能随便说的,需要郑重考虑。
在春猎以前,我其实是分不清喜欢和青梅竹马之宜有什么区别,现在……
似是懂了,所以说‘应该是’。”
她还清晰地记得初言哥哥在林子里失踪,自己离崩溃只差一步的感觉。
除了亲人外,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奋不顾身的人。
刘子彦知道那天发生的事,从苏青青的模样里,他大概也猜到了不少。
“在下叨扰苏姑娘了,这会儿天色不早,在下该走了。”
他规规矩矩地行礼,若仔细看,他的双眼却是紧闭着的。
苏青青以为他终于找回正题——打算告别了,于是匆忙福身回礼:
“刘公子一路顺风。”
她不知道刘子彦之后会去何处,也并不打算问,只不过萍水相逢,自然不该多问。
但刘子彦还是主动说了,他要回云阳,那是他本家的地盘。
他明晃晃地告诉她,自己是五姓中人,许是破罐破摔,许是隐隐地威胁。
最后,他脱口而出地冲她道出祝福:
“苏姑娘也多多保重。”
他不打算祝福她和赵初言,他想到自己在春猎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手握一记险招。
如今看来,是不得不用了……
刘子彦走远后,柳林芝和苏青青还站了会儿。
柳林芝小声愤愤道:
“竟是五姓中人,怪不得和那方云巧一样,狗眼看人低。”
好歹她算是苏妹妹的闺中密友,结果刘子彦居然不让她说话,从头到尾把她当成空气。
“柳姐姐会去歇息吧,我明日再请教你画人像的学问。”
苏青青道。
*刘子彦一夜无眠,终是打开了那匣子,咽下里面的蛊虫。
从小到大,他所遇见过的人,除了高高在上的家主,也就是他父亲,别人对他的好总是暗含着索取,包括他的母亲。
他是父亲唯一的嫡子,是刘家家业的唯一继承人,讨好他,那些人能获得很多名利。
久而久之,他习惯了,却也厌倦这种感觉,因此,当父亲决定利用他的婚姻时,他反而如释重负。
终于,不再是他被索取,而是他去索取别人了,哪怕对方是父亲指名道姓定下的。
不过,他真正对苏青青上心,还是那晚上元佳节,他喜欢看她的眼睛,哪怕她戴上面具,那双眼睛依然有着天真烂漫的眼神。
至少在刘子彦看来,尔虞我诈的世家大族里,找不到这种纤尘不染的姑娘。
后来,她被赵初言强行带走,刘子彦才后知后觉,自己仿佛像被挖了块rou一样难受。
他承认,自己乐意成为棋子,并为得到她,而孤注一掷。
清晨,方得安眠。
*苏少卿见到自己双眼发黑的亲妹妹,居然差点没认出来!
他缓了缓,确认这真是自己亲妹妹后,皱着眉开口:
“怎么这么无Jing打采?
最后一日有场仪式的,你这样可不行。”
苏青青耷拉着脑袋:
“昨夜为了学画画,没睡好。”
虽然昨夜见过刘子彦后,她就歇息了,可在那儿之前她练画练了好几个时辰,Jing神上的消耗不是一晚上就能恢复得过来的。
苏少卿叹口气,对梅香叮嘱了一句:
“梅香,今日你要多留意,仔细照看着青青。”
梅香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看苏青青苍白的脸色,也不免有些担忧。
小姐这模样,让她以为又回到小姐生病的时候了……
最后一日的仪式,其实主要是用来清点春猎的成果。
苏青青和父兄一样坐在马上,听着前方太监的声音,无论是声音,还是眼前的视线,都忽然渐渐地模糊。
“青青,苏青青!”
赵初言在她一旁,也坐在马上,瞥见她摇摇晃晃,连忙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
梅香在马下,也立即举起双手扶住苏青青的腰,“小姐?”
“头好疼。”
苏青青上身几乎半趴在马背上,气若游丝。
这疼痛来得毫无缘由,却在赵初言靠近她时,疼得越来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