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记得,国公府上有一幅苏菱的画像,是不是?”
“是的,娘娘记性真好。坊间有名的画师画的,有七八分神似呢,乍一眼看上去,很算得上国色天香呢!”
“同母亲说了,这几日偷偷带来给本宫。”
苏鸢似乎终于心情好了几分,往后一靠,继续去看窗外的雪景。
“夜观天象,可真有趣,”烛火照亮了她的脸,一脸讥讽,“本宫的这位好妹妹,也没多得宠嘛。”
·
苏菱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床上的帷幕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时辰。
这一觉睡得极好,昏昏沉沉的,她摸着自己头顶的乱发,还以为自己在临安城中,随手掀开了床幔。
入眼,却是另一番陌生的景致。
苏菱朦朦胧胧看着远处桌上的吉服,忽然反应过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偷吃糕点,打嗝,被他抱在怀中安慰,还一起去看了初雪中的白梅林。
这桩桩件件,分明都是她做的,却又好像同她毫无瓜葛。
她匆忙一眼自己身上,是一身不曾见过的寝衣,她对于昨晚醒着时的印象深刻,却独缺了换寝衣这一幕。
那么这一身寝衣……
苏菱呜咽了一声,将头深深埋进了锦被中。
还好身侧的床榻是空着的,不知道沈辞南这么早去了何处。那么,他早起的时候,看到她横七竖八的睡姿了吗?
苏菱觉得,这个将军府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小姐,你醒了吗?”是春柳的声音。
苏菱把头埋在绵软中,低低应了一声。
春柳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长串丫鬟,个个手里捧了不一样的物件。
“这……”
苏菱从锦被里探出头来,看到这样的大阵仗,一下子就懵了。
春柳伏在她的耳侧,低低道:“今早将军嘱咐了府里的下人,日后府中以小姐为尊,不可怠慢。”
苏菱目光从几个小丫鬟身上划过,见她们低垂着眉眼,不敢说话的模样,不禁哑然。
“我在临安待惯了,不用这么多人伺候的。”
领头的那个丫鬟听着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带着后面一串的丫头,齐刷刷跪成了一片。
“将军吩咐,奴婢们不敢怠慢,夫人请放心让奴婢们伺候吧,不然将军是要责罚的。”
闻言,苏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春柳搭把手,由着几个小丫鬟忙前忙后的伺候。
“他起了?”
苏菱由着春柳梳着自己的一头乌发,问道。
“将军一早便起了,轻手轻脚的,还不许我们惊扰了小姐你呢。”春柳拿象牙梳一下又一下梳着,面上带了笑意,“真没想到,坊间说得这么可怕的将军,居然是这副模样,可见是民间传言,言过其实了。”
“他现在还在府中吗?”
“在的,奴婢等下领小姐过去,将军说是要等小姐过去,一起用早膳呢。”
苏菱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低低应了一声。
梳妆完毕,春柳望着镜中的苏菱,感慨纵使是寻常日日能见到的长相,悉心梳妆一番,竟是这样的美貌。
“小姐,你真美!”春柳由衷道。
其实没有过多的脂粉装饰,苏菱本就有底子,浓艳的妆容反而不适合她,如今淡淡描眉画目,略勾口脂,已经让人移不开视线。
真正的美人就是如此,如出水芙蓉一般。
只消一眼,顾盼生姿。
·
将军府中的早晨很清净,除了鸟鸣之声,并没有多余的杂音。
许是沈辞南喜静,就连府中下人的脚步声都是轻轻的。
苏菱不自觉也放轻了脚步。
走过一片回廊,苏菱脊背挺得笔直,偷偷揪紧了自己的衣袖。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不觉红了脸,连带着脚步也放缓了些。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棵高大的娑罗树。娑罗树长得极好,雅致异常,其下长着各色花草,并不求争相斗艳,只是相得益彰协调着。不是什么奇异的草木,许是府中主人私心喜欢,如此想来,便别有风趣。
娑罗树下,叶影婆娑,冬日清晨的光透过缝隙,照在了树下那个美人身上。
苏菱很少会用美人来形容男子,可是很奇怪,每次她看到沈辞南,脑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两个字——
美人。
不同于之前的一身正经的玄衣,也不同于昨夜勾人的红衣,如今他穿着一身白衣,上面细细密密绣着云纹,本该是断绝俗尘的,穿在他的身上,居然有了一种别样的禁欲诱惑。
长发依旧是以红发带高束,不知是不是昨日那根。红发带松松垂在他的乌发上,在晨光的照射下有些透明的光泽。
他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握着书卷,竟是合眼在睡。
苏菱站在屋檐之下,长久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