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有一个Jing致的木质食盒。
苏菱讶异,她的指尖触上食盒,摸到了上面凹凸不平花纹。
是碧波荡漾的临安芙蓉浦,衬得边上四个潇洒的刻字风雅异常。
——孤山茶楼。
打开食盒,上层是软糯香甜的云片糕和龙须糖,下层是各色蜜饯果脯。
都是苏菱最爱吃的。
背后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菱心中本就绷着一根将断未断的弦,她极快地合上了食盒,环视了一下四周,屋内摆设少的可怜,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她转过身,僵硬地用身子挡住了食盒。
门被人推开,是春柳。
苏菱松了一口气,身子软了几分,堪堪靠在木桌上。
春柳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异样,她此刻面色苍白,捧着碗的手止不住颤抖,自顾不暇。
“小姐,昨天带我们过来的那个丫头,她,她……”
苏菱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中一沉。
“那丫头,刚刚被人从府中西北角的井里捞出来了!”
“捞出来?”苏菱有一瞬间的怔愣。
“听人说,是今晨跳的井,人都泡发了,我去看了一眼,肿的完全认不出模样。”春柳压低了声音,在屋内四下看了一圈,像是在防着什么人偷窥一般,“根本没人相信她是自己跳下去的,整个右手都消失了,脸上还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春柳说到一半,木门被人推开,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闯了进来,见了苏菱和春柳,扑上来就要架走两人。
“你们干什么!”苏菱带了愠怒,将春柳护在身后,对着几个大汉训斥道。
“哟,好大的威风啊,”陈氏站在门口,嘴唇涂着庸俗的艳红,她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滑出来了,随着她的动作,满头的各色金银钗饰清脆作响,“还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小姐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给我统统拖走!”
“我自己会走!”苏菱一发狠,用力甩开拖着她的一只粗壮手臂,死命往那条手臂上一抓,挠出了四条清晰的血痕,“我身上好歹流着国公府的血,你们算是什么脏东西,也敢招惹我!后面父亲降罪,你们受得起吗!”
抓着她的小厮手臂一疼,听了这番话,扑过来的动作一顿,明显有了犹豫。
是啊,面前的怎么说起来也是国公的亲女儿,若是日后国公顾念起血脉亲情,将他们降罪可如何是好?
陈氏得意的笑容一僵,显然也没料到苏菱反应会如此激烈。
不过,她很快想起,老爷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再说了,她是当朝贵妃的亲生母亲,是当朝国公的宠妾,她为什么要怕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她一声呵笑,直接亲自上手来拖苏菱:“好啊,正好去老爷面前,看看他到底认不认你这个不长记性的女儿!”
·
苏晔舒听完陈氏的一番指控苏菱的长篇大论,皱着眉头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菱儿杀的那丫头?”
苏晔舒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苏菱,这样娇弱的小身板,杀人?怎么可能。
就她那胆子,杀只鸡估计都会手抖吧。
苏晔舒是不相信的。
“要不就是她指示旁人杀的,昨晚只有她和那丫头吵了一架,还甩了那丫头一耳光。那丫头多好一个人啊,平时为人谨小慎微的,办事也体贴周到,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她。”
陈氏狠狠瞪了苏菱一眼,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杀了她。
“这个府中只有她与那丫头有仇,旁人是断然没有动机的啊!”
“砍了她的手,划了她的脸,心里是不是特别痛快啊!小小年纪,怎么这般恶毒呢!”
陈氏说着还不过瘾,伸手过来,扯住了苏菱的头发。
苏菱头皮吃痛,被迫仰起头来,直直看向了高位之上的苏晔舒。
明明是自己的父亲,血浓于水,他如今却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用这般怀疑的眼神审视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苏菱只觉得,头上的疼痛比不上心头的。
她的心在一点点冷却。
“差不多得了。”苏晔舒不咸不淡瞟了陈氏一眼,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开口。
陈氏立马松开了抓着苏菱头发的手,继续在旁嘤嘤哭泣。
苏菱看父亲,再看陈氏,只是觉得可笑。
“是你吗?”苏晔舒问她。
苏菱回的斩钉截铁:“不是。”
苏晔舒调整了一下坐姿,向前倾着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苏菱,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苏晔舒和陈氏,以及立在一旁的小厮们具是一惊。
笑声是从苏菱口中发出的,她低低笑了一声,面上满是讽刺。
“父亲信我吗?”她直直看着苏晔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