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臣虽然没有出过房门,但外面的消息还是一一传到他手中。两界山传来一个重要讯息——魔族忽然召回了所有半妖和魔兵,门户全闭,不知道魔界发生了什么事。
谢雪臣走出房门,在正气厅重开众议。
“痴魔和战魔战败,魔界元气大伤,这应该是他们收兵的原因。”傅渊停分析道,“桑岐计谋失败,方寸大乱,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
素凝真也同意傅渊停所言,立即道:“还请宗主下令,立刻出兵攻打两界山。”
何羡我倒谨慎一些:“桑岐如此大张旗鼓,像是怕人不知,恐怕内里有诈。”
“不过是虚张声势。”素凝真嗤之以鼻,“灵雎岛若是怕了,便由我们镜花谷来打头阵。”
何羡我懒得与她争辩,冷冷移开了眼。
谢雪臣对桑岐亦十分忌惮,他始终觉得桑岐另有谋划,当日万仙阵埋伏他,用意也似乎有待推敲。但他对桑岐了解不多,这人似乎始终笼罩在一张黑袍之下,让人看不清虚实,高深莫测。
“如今已有数千修士在两界山待命,贸然出击实为不智。”谢雪臣看向何羡我,“还是有劳灵雎岛的妖兵前往查探。”
妖兵中有不少虫兽,既可以躲避敌方耳目,又可以混入敌方阵营,用来查探消息刺探敌情,最合适不过。
何羡我见谢雪臣没有冲动冒进,也是暗自点头,恭敬领命。
素凝真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拥雪城已无大事,诸位掌门可先回宗门处理事务,五老前往两界山待命。”谢雪臣下令道。
素凝真问道:“宗主打算何时动身?”
谢雪臣道:“待何岛主探回魔界敌情,再做进攻计划。”
谢雪臣三日三夜,几乎不眠不休地用灵力维持住暮悬铃的生机,旁人看他若无其事,但他知道自己已濒临极限,心神甚至恍惚了起来。
他需要休息打坐,但仍然担心暮悬铃的身体状况,从正气厅离开后,还是走向了暮悬铃的住所。
然而尚未踏入院落,他便听到了暮悬铃的声音,隔着疏落的雪松,他看到站在园中的两个身影。
“我有七年,没有这样晒过太阳了,暖暖的,一点也不难受了。”暮悬铃的声音十分虚弱,却隐隐有丝欣喜。
站在她身旁的那人一袭青衫,如青松苍翠,颀长挺拔,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了一件白色的裘衣,修长的十指灵活地将两根丝带系紧,温声道:“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十分虚弱,应该多躺一会儿。”
“南公子,我刚才听说,你要回蕴秀山庄了。”暮悬铃仰起头看他。
俊秀的青年微微点头,含笑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仙盟不会放我走的,他们要将我囚禁在这里三百年。”暮悬铃道。
“只要你愿意,我便有办法。”南胥月声音温柔而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便信赖他,“铃儿,当年是我没有能力带你走,你有没有怨过我?”
暮悬铃轻轻摇了摇头:“你当时那么和气地同我说话,我就很感激了,我只是个半妖,到哪里都只是妖奴,又有什么分别?”
南胥月幽深的双眸难掩悲伤,他忽然伸出手臂,将人拥入怀中。暮悬铃没有防备地扑进一个温柔而坚定的怀抱,待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却没有力气。
“不一样。”南胥月的动作克制而坚定,既怕伤了她而不敢用力,又怕她逃走而不能松手,“在蕴秀山庄,你不会是妖奴,你可以当蕴秀山庄的主人。”
暮悬铃的挣扎蓦然僵住,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南胥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未想过南胥月对自己会有别样情感,他虽然对自己总是温柔和气,但对其他人也是这样,他可以应秀秀之请半夜奔袭百里救人,也可以为谢雪臣不计代价布阵,他本就是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谦谦君子,因此他的那些细致体贴,在暮悬铃看来,也只是对朋友的客气而已。
“我不明白……”她双手抵在他胸前,眼中露出迷茫和不解。
“我不需要你现在答复我,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来看你。”南胥月轻轻抚过她细软的长发,松开了抱着她的双臂。
“谢兄,你方才都看到了。”南胥月走出院落,看到了不远处的谢雪臣。
暮悬铃魔功尽失,丧失了敏锐的感知能力,而他却早已察觉到谢雪臣的靠近。
谢雪臣近乎审视地看着南胥月,后者清俊的脸庞上一如既往地带着和煦如春风暖阳般的微笑,但漆黑的双眸却不见笑意。
“你和她原就相识。”谢雪臣道。
南胥月没有隐瞒,因为这本就是他要告诉谢雪臣的:“是,十几年前,我就与她相识,只是后来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她被桑岐收为弟子。”
谢雪臣想起南胥月曾入地牢探视过暮悬铃,他悉心为她包扎过的伤口,还有暮悬铃梦呓时喊的“大哥哥”……
难道她梦里喊的那个人,是南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