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鲜于通确实因南诏一战的功劳,官居侍郎,
但是与世人所知迥异,其实南诏一战,所谓大胜归来,乃是杨国忠为鲜于通粉饰太平。
南诏战场背后,是大唐数万兵甲尽数战败。
且,鲜于通的官职,算来只剩几个月的寿命。
就她所记,鲜于大郎在其父官职罢免后不久,便因当时战伤,不治而亡。
鲜于通隐居蜀中,因其罪,只勉强保住庶民一命。
偌大的家业最后是这位鲜于二郎临危受命,匆匆接手。
上一世她因为父母之仇同崔昫和离,起初抢回家业艰难,待得有所起色,便有传扬四方的想法。
偶然一席宴,正巧碰上失了盐运权的鲜于二郎。
他们二人,一个有经商门道渴求出路,一个有经商资本困于门道,最终一拍即合。
这一世鲜于家尚未倒塌,鲜于二郎还是一逍遥小道君,但未尝不可一相知。
几日前,鲜于家的庄园修葺落成,官宦商贾自然前去庆贺,赵玲珑前去一观。
庄园风格相似,假山流水,飞檐阆苑,且所出菜品并无大的差异,如今两家尚是风平浪静,并未较上劲头。
但来日,犹未可知。
赵家递到鲜于家的拜帖,并未得到什么答复,亦或不屑相交亦或心存争斗,总之苗头不对。
还是先同鲜于二郎见上一面吧。她心道。
这一面却不能过分随便。
递了帖子拜访,并无名义,太过正式,招了对方厌弃。
随便邂逅,挑起经商话题,同样落下乘。
按打听来知,这位鲜于二郎爱名山大川,自然偏好日月Jing华所出。
人不离五谷杂粮,若是五谷杂粮带上那么一点儿仙气飘飘,想来,这位喜爱‘采仙草,吃仙丹’的郎君,不请自来。
压在心头多日的难题有了办法,她终于展颜一笑,起身道:“阿耶同阿娘去了呼云山小住,秋意在书院,家中只我一人,实在无聊,不若今日前去春日原上走马吧!”
走马好呀。
女郎整日不是在家理账,就是在铺子里打理生意,好容易想起闺中乐趣,杏仁欢喜地应一声,疾走出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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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原是城外一处平原,数百亩阔地,可驰缰绳走马,亦可圈地专供城中贵女赏景郊游。
春意暌违,日头也不晒,赵玲珑同好友颂然奔马追着一野兔,歪打正着一箭射中,终停下。
王颂然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擦拭汗珠,一边揉着肩侧道:“许久未曾走马,今日只跑了这几圈,我便受不住了。
看她呲牙咧嘴地低声呼痛,赵玲珑浅笑:“待得归家记得着人揉上些白玉膏,不然明日晨起,必然酸痛不已。”
二人一边说笑,身后侍女指着野兔,说如何如何料理。
一片轻松氛围,冷不丁一声锣响,众人扭头,就见远处一处圈地传来阵阵欢呼声。
“是杨家的旗子,应是他家郎君在斗波罗球吧。”王颂然探头,“哎,杨启年不是常与你家做事嘛,怎不邀你去?”
杨启年忙着奔波生意,不曾听他提起。
倒是有耳闻,杨家因他经商,多有同辈讥讽,所以搬出另居。
她不好过问杨启年的私人打算,只将他经管的食学馆和隐庐分了股,算做报酬。
她收回视线,“去了杨家的波罗球看热闹,便不与你亲近了。不划算的很。”
王颂然哈哈一笑。
场中有儿郎振臂欢呼声传来,不近前都知内里热烈气氛。
王颂然叹惋一下,素日她最喜扎堆在这些事上,吃花赏宴品茗,娇憨不知人间事。
同李郎那点隐秘事好似经年累月一般,如今帮着父亲料理庶务日久,方知神仙日子不易得。
她扭头看着身侧好友,闻她轻声回应侍女询问野兔炙烤的法子,耐心不罄,浅笑的样子,格外好看,不愧是城中人所传的慈心掌柜。
自来女子以嫁人为终,始觉得活出自己才叫真颜色。
她深吸一口气,将几许感慨驱散,正要说什么,不远处一长身玉立的身影落入眼中。
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她无奈止步,“玲珑,崔二爷又在等你了。”
又字很传神,她特意加重语气。
崔昫站在偏高处,表情是一贯的冷淡,不知何时看到她们一行,亦或是视线从未离开,目光笃定。
赵玲珑听出她的揶揄,“他等我又不是稀罕事,别作怪。”
二人几句话别,约好再见的时间,赵玲珑这才走向崔昫。
坡并不高,崔昫见她与好友分开,挪动脚步,迎上前,“春日原走马,往年总有马匹失控的事儿,我不放心你。”
这是在解释他为何来?赵玲珑挑挑眉头。
方才他看到侍女将一灰绒兔子送走,“若是想要设帐吃野味,我去猎些獐子回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