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简珊现在在药汤里,哪怕是一只手, 都是匀不出来的。
池翊拿了勺子,一口一口的轻轻喂着。
虽还是那股诡异的味道,但是简珊却是觉得, 能够接受了。
这药,经过了先生的手, 似乎, 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时不时, 池翊也会讲上一些他在外游历的趣闻。
简珊听着池翊所描述的世界,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世界。
她自小长于谷中, 对外界所有的认知,最初都来自话本。后来她逐渐长大, 她慢慢的成长起来,却还是没有去过先生口中的远方。
身上依旧很痛, 针刺的感觉始终从每个角落传来。但是简珊心中,只有池翊温润的声音。
“我去过的最有趣的地方, 那里的人, 不论是男子女子,日常梳洗打扮都会在头上戴满各种花。街上卖的各种饰品, 大多数也与花有关。有大大的盘子的黄葵,有小小的身骨的秀珠...那里的有些花, 是独有的,有些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听说。”
池翊轻笑着讲着,平时话实在算不得多的人,絮絮叨叨, 讲了大几个时辰。
简珊也就慢慢的听着,听着池翊口中的四季,听着池翊口中的欢悲。在那么一瞬间,她仿佛也去到了那些地方,也经历了那些。
而不是十几年被困于囚|牢之中,尽心尽力扮演着傀儡。
简珊轻轻闭上了眼,身体蜷曲的地方逐渐舒展开来,陡然转变的舒适感蔓延到了整个身体,“先生,我感觉,我好像不怎么疼了。”
“嗯嗯,这便是到了后半阶段了。刚刚的疼痛是为了打开你的身体,等到完全打开了,后面便不会再疼痛了。只是...”
简珊轻轻的睁开眼,向着池翊望去,期待着能够让池翊说上只是的话,“只是?”
池翊轻轻的笑了笑,“只是,后面便是要频繁的喝药了,不能不喝的噢。”
听着池翊恍若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简珊鼓了鼓脸,“我才没有呢!”
“好,好,你没有,那张口!”池翊就等着简珊这句话,一旁备好的药早就端了上来。
陆陆续续,又是几碗...
看着有继续的样式,简珊原本“不屑”的眼神逐渐变成了恐慌,她第一次喝药有了饱腹的感觉。
她抬起头,看向轻笑的池翊,眨了眨眼睛,试图求个饶,“先生,有些...饱了。”
池翊原本的轻笑变得放肆了起来,“刚刚不是...”
话未说完,简珊恨不得捂住耳朵,只是双手都是药汤,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轻轻咬了咬嘴唇,语气不知较平时柔了多少,“先生,等会再喝嘛...”
一时之间,温热的药汤之中仿佛慢慢蔓延出一阵雾,却是不同于往常时的浓厚,反而又轻又薄,两人皆处在一种与平日不同的氛围之中。
池翊端着药碗的手稍稍滞住,却是在反应过来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尝试了很久,这般效果最好,乖。”
一个“乖”字出口,简珊后面的话也就甜甜的咽下了。
她自小被人以各种缘由管束,生而最讨厌被束缚的滋味。却不知为何,丝毫不厌恶池翊。
反而是缓长的心动慢慢的向她袭来,她放任自己无知的沦陷,且丝毫未掩饰自己的爱慕。
口中的药味道确实怪异,却也不知是否是喝了大几碗的缘故,倒是从那回甘之中,尝出了丝丝甜腻。
等到池翊端出那个明显不一般的药碗时,简珊脸上神情如常,在池翊看不见的地方,双手紧拽的衣衫,在深色的药汤之中,腰部的衣裳紧紧的结在一起。
简珊在紧张。
池翊帮着简珊调整了下位置,感受到了简珊有些僵硬的身体,轻轻笑笑。“相信我,别担心。”
简珊乖巧的点点头,向着那个药盒望去,里面所放置的,好像不是ye体,而是如鱼冻一般凝固的晶体剔透的物体。
“先生,这便是雪果熬制出来的么?”简珊几乎是秉着呼吸,声音放的极轻,她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
哪怕她从儿时便开始规划,却是始终无法跨越身体的这一关。她能算计这世间所有的人心,却也仍旧未逃脱命运的桎梏。
这幅柔弱多病的身子,不管她是否愿意承认,是她从始至终,最大的阻碍。
她原以为她要这样度过一生。
只是按照身体的情况,她预想的她的一生,至多不过再有上三两年。即使她料想了所有的事情,但是她未料想到,池翊真的能够救她...
且,池翊真的在救她。
撇开那些从一而终的心动,撇开那些也曾有过的试探,撇开那些暂时不能对池翊言说的往事,简珊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波澜的复杂之中。
简珊有些呆愣住,从池翊将“雪谜草”拿回来的那一刻,她心中某根时刻摇摆的针,便猛地停下了。却是在这一刻,那停顿已久的意识才重新摆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