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说话?”我放软声音。
就那样满怀恨意地看了我半分钟,他最终答道:“因为我编不出来了。”
“……?”
“我编不出来了,请你随便帮我想个理由糊弄你自己吧,姐姐,”怜悯的嘲笑在他脸上浮现,“这不是你的特长吗?”
我一时语塞:“……是我太纵容你了吗?”
未想他认真摇了摇头:“是我太纵容你了。”
他说着转身座在地上,那动作虽一气呵成,却又十分勉强,一看便知右脚骨折了。
他将我拉向自己,面上依旧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你认真看看我是谁。”
我被他拉地半蹲下来,脸也离他很近,连平常所不会注意到的眼角小小的痣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挂着一副惜樽不会有的表情,但除了惜樽外,他不可能是任何人:“是我弟弟卫惜樽。惜樽,你到底怎么了?”
他突然伸出左手捏住我的下颌,一字一顿说道:“我是你们口中的珂琉。我今天来这里,是要拿回自己的左腿。结果连现在这个身体的右腿被你弄坏了,只能由你代我取了。我的右腿就在珂琉的神像之中,只要把它破坏,就能看到了。”
他话中所含的信息使我一时消化不过,于是傻傻地保持了这个被他捏住下颌的动作足有半分钟才挣开他的手,张了张嘴:“惜樽呢……?你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他的身体的?那次上山找明莳的时候?”
“连姓都不叫了,你们的关系变得很好了嘛,”他说的Yin阳怪气,“——看来你也不是一点没察觉的嘛,不过可惜,打从你找到这个身体的时候,里面的人就一直是我,只是那次上山使我恢复了记忆。”
“那惜樽——”
“他好着呢,不过你要是不能帮我拿回左腿就不好说了,”他抬头看了看头顶越发浓厚的黑烟,“你确定现在要我在这里慢慢解释这些东西吗?”
“我拿。”我一鼓作气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或许由于站的太快,视野变得模糊起来,脚下的惜樽——不,珂琉变成两个、三个,又逐渐被黑暗吞噬。
珂琉好像在说着什么,但自脑中传来的嗡声盖过了一切,我再次倒在了地上。
不行——得拿到他要的东西才行!不然惜樽会……
然而无论意志再怎么坚强,终究敌不过身体的极限,脑中的嗡嗡声于这一刻停止,我的意识消散了。
***
我睁开眼睛,视线上方是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
——不是家里。
与那木结构的温馨屋子不同,我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六面皆是纯白的冰冷盒子里。
空气中满溢消毒水的气味,左手边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透明的药水被挂的高高的,通过同样透明的输ye管缓缓流入我的身体。
右手边则传来翻书的声音,印着《100个真实灵异故事集》的书名挡住了那人的脸。
他座在隔壁的床位上,右脚由膝盖至脚掌缠满绷带,大概是打了石膏,显得非常粗壮。两只医用拐杖靠在床边,很难让人不觉得这里是骨科病房。
“——”我开口想叫他的名字,发出的却是模糊不清的低yin。
他手中的书本微微下移,书本上方露出圆圆的杏眼。
见我看着他,他弯弯眼睛,露出像是在笑的神情。
察觉到我要开口说话,他用右手将书放到膝上,左手则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道:“姐姐想说什么?不要吵到别人喔。”
他歪了歪身体,让我看到先前被他的身影所挡住的病人。
那看着是个年逾五十的阿姨,她正好奇地看着这边,一与我对上视线,便温柔地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我想说我做了一个恐怖非常的梦,梦到他不见了,我一直找啊找、找了他三年。终于寻到他、刚刚开始重归普通的生活,他却说自己其实是珂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粗糙的手掌早已寻不见当年的稚气,上面还多了一道狰狞的红疤,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而眼前的惜樽却还是如当年那般纯真。
我没有做梦。我所见到的是比所有噩梦都要来得可怕的现实。
那个看似纯真的恶魔拿起拐杖,轻松地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你快挂完瓶了——还有你醒了的事,得告诉医生才行。”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吊瓶,熟练地撑着拐杖转身离开了。
床位靠门的阿姨开始说话:“你有一个好弟弟。”
“……”
“他为了照顾你,硬是求医生让自己住进脑外科,明明自己还是骨科的病人。骨科和脑外科又不在一个楼层,他也不麻烦医生,每天自己拄着拐杖,晃晃悠悠下楼换药。”
“……”
“你昏迷了两天,他帮你看了两天的吊瓶,你每天要挂十几瓶,他没有一次是没注意到挂完、让血倒流进输ye管的。”
“……”
“看着你们姐弟俩相依为命,连我这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