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在乡里的小学统一举行,从我们学校去那里大约需要坐一个小时的客车,一路上会颠簸的要命。我们这鬼地方客车班次又少的要命,加上都没啥超载有危险的观念,时常赶车比赶集还挤,能有个站的位置就很不错了。所以我常说,踏上客车门和踏进鬼门关只有一线之差,就看谁比较倒霉。学校担心会误了考试,就破费租了两辆客车,当然,破费的钱由考生平摊。
管他能不能考上八中,我都不可能放弃凌雪,除非我疯了。所以这只是缓兵之计,一觉醒来,我会把它忘得一干二净,跑到九霄云外也找不到它的踪影。
我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虽然我明白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但有计划总比没计划好。
说来也巧,张波和吕军那两家伙就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时不时还会像傻蛋样偷看凌雪。我本身认为偷窥是无罪的,但他俩的偷窥技巧太没技术含量,明目张胆到幼稚的程度,双眼盯着凌雪时就像患了老人痴呆症。是的,可能他俩真的是痴呆了,换作是我坐在那里,定会借机大献殷勤,把位置让给凌雪。可他俩没有,只会偷看,被凌雪发觉后,又只会傻笑。我真想扼杀掉他俩喜剧的嘴脸,特别是在他俩偷窥凌雪,而凌雪却对着他俩笑的时候。我不是圣人,只是一个过早被世俗催化成熟的凡人,是偶尔会产生卑鄙想法的自私鬼,这点我从来没想过要否认。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可依旧比别人晚了很多步。那些家伙太狡猾了,比我家隔壁养的那只讨厌猫还狡猾。他们跟鬼似的,天不亮就开始行动,早早来到学校将座位一抢而空,像我这种跑得气喘吁吁的老实人只有站的份。不过还好,跑得不快的老实人更惨,只有待在车门那一块挨挤的份。
可惜张波不是我口中那样的聪明人,或者不够我想象中那般愚蠢,他完全曲解了我的暗示。他站起身,声音像卡了带一样,他每次和凌雪说话都是这样,“凌——凌雪,我——我让——让你坐——我……”他那个“我”字卡得老死,除了能让不正经的人产生不正经的想法以外,如果他气息够长,还能一直卡到目的地。真是让人心急到窒息的好方法。
我很是腻烦坐客车,在我心里,坐客车和呕吐是紧密相连的两件事。我从小就有那坏毛病,客车开的越快,我吐的越快,就像在和客车比拼速度。可以试想一下,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头伸在窗外,伴着飞速前进的客车,嘴里不断喷出黄色或者是其它色的物体,死命的往车后飞,那景观真是壮观的让人受不了。谁要是能忍受那样的事,一定是大变态。
我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钻进第二辆车的尾部。第二辆车比第一辆车破旧许多,就像个跛脚的老太太,能在行进的途中随时感觉到路面的凹凸不平。而我之所以会选择上这辆破车,是因为有凌雪站在旁边陪伴着,能让本应翻腾的胃海变得羞涩一些,不敢随意肆虐,乖乖的平静下去。
我说:“喂,张波,你别瞎看了,聪明的人就该做点实际行动。”我是在暗示张波,他把座位让给我,我把陪凌雪站的位置让给他。当然,随后我又会把座位让给凌雪。这就和做生意一样,虽然迂回曲折了一些,但能从中获益。
我计划的核心就是乾坤大挪移,也就是说,把所有摸爬打混的时间移到学习上。我会把打牌的精力花到数学身上,把吹牛聊天的精力花到语文上,把研究电视剧的精力花到研究习题上,甚至连睡觉都换了方式。我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将课本作业都放在地铺旁,以便随时奋斗,自称“卧薪尝蛋”——胆太苦,我吃不下,只好用蛋代替。奶奶很反对我睡地上,说容易患风湿,不过在我的坚持下,她还是放弃了剥夺我睡地上的权利,并欣慰的说我长大了。认真品奶奶的话,感觉自己长得真快,像打了催肥针的猪一样。而事实上,时间长得比我还快,难怪古人一提念书都是十年寒窗,原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方法的确能让时间飞快的流失,一日复一日,转眼间就到了考试的日子。
吕军的口齿则流利许多,连忙站起身抢着说:“凌雪,你坐我的座位吧,靠窗边坐着比较舒服。”
我在考试的前一晚就盘算着,干脆徒步走去乡里,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节省车费,一举两得。怎奈肚子不配合,足足疼了我半夜。我在厕所与卧室间来回奔波,拉的双脚发软,软到别说走去乡里,去校里都成问题。无奈,早上我连早餐都没吃下去,腹里闹着空城计赶去学校。
他完全掉进我的圈套,想都不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样子认真的不得了。
“不会浪费你的好意,凌雪坐我的座位,我坐你的座位。”吕军用凶狠
从此,没见他再拉人到厕所比赛谁的尿撒得久,也没见他和人打过架,旷课、逃课、迟到、早退……这些差生常做的事也从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比我还认真努力。我佩服他这种容易被压迫得患上精神病的精神,但我也绝不会认输,哪怕我根本没把那约定当回事。不管有没有约定,我考八中都是势在必行。
早熟的芽(七)
“不行,座位——是我先让的。”张波不依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