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父亲的严苛与不近人情,讨厌他将所有的事情都策划得滴水不漏,伪善者塑造出的高尚赞誉,牺牲了旁人的自由和情绪。
他讨厌母亲强势的控制欲,不允许出现任何预料外的事情,将一切不可控的事物都列为灾害,避之不及。
这样的父母,将他打磨成了怕麻烦,优柔寡断,自以为清醒明智实则清高自傲,还伪善的人。
“以前我总觉得和外界格格不入,没人能理解我,说着也不想给人增添麻烦,其实是不想被麻烦。”钟敛渠极轻地垂下眼,十指交叠,指尖轻扣着起伏的骨节,自嘲一笑,“很抱歉,黄思蕊,那时候你遇到的我就是这么糟糕的人。”
听着他的自我剖析,薛秒沉默的别开视线。
黄思蕊写的那些被忽略,被敷衍,被无视,被放弃的心酸其实她也能感同身受。
之前的那段婚姻,她和徐桦会走到陌路,也是因为反复堆积的失望。
对方不以为然的敷衍,千篇一律的借口如同海浪一般,反复冲刷着底线,最后将礁石一般坚定的心磨得千疮百孔。
比撕心裂肺更难忘的是翻来覆去的钝痛感。
它积压在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错过的目光,每一次似笑非笑,每一次无奈的妥协,每一个对方存在过的角落里。
最终击溃自我。
“我.....”
黄思蕊没想过钟敛渠真的会道歉,一时有些无措,其实她当时也没想过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小作文发出去以后,同情她的人很多,说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人也不少。
可她不能示弱,“既然你知道错了就好。”
黄思蕊看着神色沉郁的钟敛渠,心里五味杂陈,犹豫片刻后,决定离开。
否则她怕自己心软。
“这次的事情我也不和你们计较了,之后别来烦我。”
她正打算起身离开时,薛秒抬眼望过来,眸光清冷克制。
“我们还没说完。”她将纸张划到手边,拿起笔圈了几句话出来,“你说吃火锅以后我们加上了联系方式,但是当时把我微信推给他的人是你。”
黄思蕊愣住,想起那时钟敛渠拜托自己问下薛秒有没有平安到家,出于讨好的想法,她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微信推给了钟敛渠。
看她脸色,薛秒眼底的冷意更盛,“其次你说带钟敛渠见朋友,他准备很多价值不菲的礼物,但是当时的消费记录显示的是你自己买的,然后找他报销的。”
黄思蕊咽了咽口水,举起咖啡杯试图挡住对面强势的目光。
“还有你说和钟敛渠在一起后,生活方式改变了很多,跟之前的朋友圈也淡了,我们查了你的流水账记录。”薛秒拿过钟敛渠的手机,解锁后放大一张截图给她看,“一周去四次酒吧,每次都喝到凌晨,总是深夜打电话要钟敛渠接你回家,哦,有几次还直接夜宿男‘友人’家里。”
听她着重强调“男友人”三个字时,黄思蕊额间已经冒出热汗,但还是虚张声势道,“这是我的个人生活,用不着你管吧。”
厚颜无耻。
薛秒在心里摇头,唇边挑起刻薄的笑意,“你说你们认识了一个月的时候订婚了,但那时候你和前男友还是同居状态,黄思蕊,你这是骗婚啊。”
钟敛渠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心烦,揉了揉鬓角,眼底一片暗沉。
“你.....”
黄思蕊没料到他们会调查得如此仔细,且自己编造的每句话都有破绽被挑出。
“还有,退婚时你们家也承诺了,以后不会再干扰钟家,除开六十万彩礼,你妈妈还以筹备婚礼为由向钟家索取了四十多万的开销。”
薛秒将账单明细也放大给她看,“黄思蕊,做人不要太无耻了。”
来之前,薛秒本想着如果黄思蕊诚恳道歉,愿意删掉小作文,她和钟敛渠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可以放过这件事。
可是刚才她理直气壮的态度实在让人愤怒,也就懒得再留情面。
“你和杨智,也就是现在和钟敛渠竞争的那个网红合作炒了这么一篇黑料,还找了水军和营销号四处诋毁钟敛渠,甚至他的父母,你俩知名度水涨船高,钟家人却成为众矢之的。”
薛秒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冷静的俯视黄思蕊:“这些证据我们都已经提交给了律师,你的那篇小作文全网阅读量破百万,转发数量也过万,如果要追究法律责任,你污蔑造谣钟敛渠,是可以判刑的。”
“我......我......没有污蔑,我......”
黄思蕊毕竟见识短浅,薛秒说得有理有据,态度虽然平和,可每句话背后的代价都重若千钧。
她怕得紧捏着手心,夸张的美甲刺得皮rou生疼,眼泪汪汪的看向钟敛渠,却只感受到毫不留情的厌恶。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恶劣......”她埋下头,想用道歉换回同情,“我会删掉那片小作文,求你们不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