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伽洋听到这话,挑挑眉,他倒是第一次被人讨厌得这么彻底,于是又多看了钟敛渠两眼。
男人虽是一副斯文相,隔了层玻璃镜片的目光泛着层清寒,像古井里倒映的月亮。
静得人心慌。
薛秒很少看到钟敛渠露出这么明确的厌恶情绪,可张伽洋本质也不算坏,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打圆场。
在奇妙的静谧里,她伸手勾了勾钟敛渠的小指,轻轻一晃,澄明的眼眸里装着他的影子。
钟敛渠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指节,克制着情绪,并不动容。
薛秒轻轻抿着唇线,贴上他手背,沿着清瘦的腕骨向上,感受着皮肤之下涌动的血ye和脉搏,一声一声
敲在她手心。
柔软的痒意一点点溶解他的防线,钟敛渠平静的表情也有了松动,眉峰微扬,看着她清透的双眼。
手心一紧,扣住她指节,温和地摩挲着。
薛秒看他这样,知道大概率是消气了,在心里默默吁了口气。
当局者迷,她还不能理解为什么越来越在乎他的情绪。
也不明白,无心的偏爱,才最真心。
张伽洋这边彻底收了开玩笑的心思,他还是有道德心的,三两口扒完饭,对薛秒说,“什么时候去拍昙花?”
薛秒经他提醒,想起正事,打电话给馆长,听了一会儿,“老钟,我们走吧,说是已经有了开花的迹象了。”
钟敛渠一半是不想松开薛秒,一半是要和张伽洋宣示主权,于是一路上都牵着薛秒的手。
但他不擅长和人亲密,于走路时都有些瞻前顾后,步子慢悠悠的。
薛秒感受到钟敛渠掌心越来越热,借着白得有些泛蓝的灯光打量他的模样。
青茬茬的发梢上落了层光影,眉骨高挺,轮廓在半明半暗里分外清晰,光影落在睫毛上,照亮眼底的温柔笑意。
他曾睡在她身边,也曾吻过她,亲密过,克制过,不似爱侣,各自琢磨着情意。
薛秒觉得,只有这一刻,她是毫无芥蒂的想要和钟敛渠走在一起。
没有外在因素的推进,也没有彷徨,半推半就的情绪。
她笑着靠近钟敛渠身上,闻到清新的雪松香。
偶尔,彼此的视线在幽静的光晕里交汇,闪烁片刻后,轻轻错开,指间却扣得更紧。
馆长远远看到薛秒,又看到她身边的钟敛渠,微笑着打招呼。
“馆长,这是我丈夫,他担心我晚上回去不太方便,所以一起来了,他也想看看昙花。”
不请自来的钟敛渠有些拘谨地低下头,语气里有歉意,“打扰了。”
馆长性情平和,面上挂着温厚的笑,背着手朝馆内走去给他们带路,“没什么好打扰的,该是我们感谢薛小姐,现在的年轻人,除了搞科研以外,都不怎么关注植物方面的事情了,今天会开放的是细叶昙花,算是比较稀少的品种,能看到,是我们和它的缘分。”
老馆长和植物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深信万物有灵,这株昙花也是他耐心培植的,因此介绍得格外详细。
张伽洋都正经了许多,尽职的拍着照片,记录素材。
为了方便观赏,昙花和游客之间隔了一扇透明玻璃,青绿的叶影投在玻璃上,虚虚实实间,更添美丽。
等待花开的过程有些漫长,纤长的卷叶很轻很轻的舒展开,雪白的花瓣一层一层,如羽毛般晃了几下,露出鹅黄的嫩蕊。
薛秒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馆内光线昏沉,钟敛渠的目光从盛放如雪落的昙花上缓缓移开落到薛秒脸上。
她的侧脸映在玻璃上,眸光流转,唇角随花瓣展开的弧度而扬起,笑容欣然真切,
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他静静地看着她,希望时光可以就此定格。
薛秒感受到他专注的目光,呼吸放得更轻。
不过五六分钟的光景,昙花就完成了盛放的过程。
在场的人都无声地叹了口气。
美总是易逝,但正因如此,才让人无比珍惜。
完成了取材,时间也已近深夜,馆长和薛秒客气的道别。
张伽洋骑着他那辆造型夸张的重机车来的,长腿一伸,跨坐着,居高临下的看薛秒,“今天我这可算是加班了啊,记得给我签加班单子。”
“......”
薛秒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张伽洋踩着油门,俊朗的五官在朦胧的夜色里多了些柔和,他戴上头盔后,朝薛秒笑笑,“明天见。”
“明天见。”薛秒也笑。
钟敛渠看向他。
张伽洋挠了挠后颈,“那啥,我今天不是故意的,只是平时都这么打打闹闹的,你别介意啊。”
话说完又觉得不威风,“不过薛秒你也真是藏得够好,结婚了都不说,前几天还有男同事和我打听你呢。”
钟敛渠闻言,眉峰线条皱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