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微微蹙眉,随即慢慢舒展开来。
耳边的鲛人歌声突然变得很远,大脑渐渐清明,如拨云见日、云消雾散,一切都在她的眼前化为无比清晰的脉络。
原来如此。
*
鲛人唱了很久。
她们的歌声如同天籁,吸引了许多奇珍异兽前来围观。
鲛人天生亲近自然,见到这么多灵兽过来,不仅没有感到疲惫,反而唱得更开心了。
而水生涟却听累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白凛,轻声问她:“你还想听吗?”
白凛看出他眉眼间的倦意,于是摇了摇头:“不听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水生涟微微点头。
鲛人们的歌声仍然在继续,水生涟慢慢起身,拿上剑,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走上宽敞的玉榻上,向里侧躺,一言不发,开始安静地睡觉。
一言一行都透出白纸般的纯粹。
寝殿里暗了下来。
白凛看着水生涟安静侧躺的背影,想了想,现出人形,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莹白,在黑暗中犹如一截冰凉莹润的冷玉。她回忆了一下蝴蝶印记的大概位置,抬手在那个部位划了一道,月色血珠缓缓渗出,映在剔透的肌肤之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冶艳。
月色血ye渐渐染遍整截手腕,幽蓝色的蝴蝶慢慢浮现,浸润在流淌的银白中,仿佛随时都会振翅而去。
白凛闭上眼睛,一瞬间,镜花水月倾覆而来。
*
“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
夜幕之下,黑袍魔主懒散微笑。
白凛摸了摸腿边攀爬缠绕的水中花,道:“毕竟你是魔主,偶尔也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慕归枝:“……”
“所以你现在又不怕我了,是么?”
他来到白凛身前,微微抬手,苍白指尖停在她的额前,隐约有Yin冷黑气萦绕。
白凛抬眸看他:“不是不怕,只是想通了。”
慕归枝垂下眼睫,静静地注视她。
少女的眼睛依旧清澈,只是与之前相比,又多了一丝近乎冰冷的透彻。
慕归枝轻笑:“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我和别人本质上的不同。”白凛闭上眼睛,说出口的话语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我是器,不是人。”
“所以呢?”
“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遵守人类的法则,也完全没有必要被人类的规则所束缚,对吧?”
她睁开双眼,嘴角上扬,笑容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通透明亮、无拘无束。
慕归枝看着她,黑眸泛起晦暗不明的光:“我还以为你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不需要,因为我原本就拥有自己的人格。”
白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慕归枝问:“你想要什么?”
白凛说:“自由。”
曾经她以为得到了rou身就是得到了自由,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只要一天无法脱离剑身,她就一天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真正束缚她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这把剑。
脚下的湖面浮起涟漪,清澈见底,倒映出少女纤细安静的身影。
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湖面可以映出一个人的欲望,也可以映出一个人的内心。
慕归枝眸色幽深,而后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白凛。
“你的想法很好。”他慢慢说,“但你太弱小了。”
他距离白凛很近,近到白凛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来自魔主身上的压迫力如同无光的黑暗般让人几乎喘不过气,但白凛却毫无感觉。
她抬眸与他对视,嘴角微翘,看上去心情很好:“不,我并不弱小。”
“哦?”慕归枝定定看着她,轻笑出声,“谁给你的自信?”
“当然是你了。”
白凛抬起手,轻抚上慕归枝的黑发,对方微微一顿,却没有避开。
“是你告诉我的,我不用学习什么。”白凛试着在他的头发轻轻摸了摸,就像他从前对她所做的那样,“因为我就是剑意本身。”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
慕归枝抬起手,自然地握住白凛举起的那只手,冰凉指腹轻轻抚过她的手腕内侧,“那又为何主动与我见面呢?”
白凛歪头:“因为想试试这一招有没有用?”
慕归枝:“?”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白凛一秒恢复正经,“其实我是想问你,究竟怎样才能真正脱离剑身。”
慕归枝闻言,微一挑眉:“你觉得我会知道这种事情?”
白凛面露苦恼:“如果连你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