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她不知道,她只能判断出自己大概是被暂时性的困在了一具老人的躯壳之中。这个老人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一定要前往这雪山之中,而聆璇显然是认识这个老人的,否则也不会默默守护了她一路。
阿箬这时候意识到这具被她附身的躯壳是谁了。这是云月灯,而那个藏在云层之后的,是七千年前的聆璇。
聆璇告诉过她,七千年前荒神转世的圣武帝被神、人、魔、妖困于绝境命悬一线,如果圣武帝死了,处于混战中的人族或许永远也无法迎来光明。于是云月灯踏上了前往沧山的路,而聆璇则暗暗的跟随在她的身后。
这不是阿箬第一次见到旧日发生的事情了,所以她倒也没太惊慌。她猜测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因为罹都混乱时空的缘故到了七千年前,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对劲。现在的她更像是被困在了云月灯的身体里,而且这里也不像罹都。
这儿更像是沧山。她在浮柔岛上曾听过乐和的故事,在乐和的故事里,沧山上住着法力强大的金母,当年他为了救被绿卮夫人所伤的云墟真人,不惜跋涉过雪山,穿过寒天幻阵,九死一生后才终于站到了金母的面前求到了起死回生的灵药。而现在云月灯走过的这条路,像极了浮柔岛藏经阁内,一幅巨大壁画上的沧山。
不过这里没有幻阵,也没有金母,视线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漆黑的影——这并不是夸张之词,那的确就是一抹黑影,袅袅的烟雾聚拢在一块成了人的形状。阿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曈,那个诡异到了极点的女人。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沙哑的声音遥遥响起。曈明明是站在远方的山头,然而说出的每一个字,落在耳边都是无比的清晰。
“我来时为了寻找祈峰。在六界之中一直有一个传闻,沧山有一座山峰名‘祈’,只要抵达山巅,跪倒在哪里虔诚的向上苍祈愿,天道的意志便能感受到祈愿者的心意。天道是这世间的规律与法则,天道的意志化身为道祖,掌管六界一切生灵的命途与轮转。有句话叫做‘大道无情’,但是据说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能够打动道祖,让他破例更改规则,这更改大到可以改变某一族群的延续,小到可以改变某个人的生死。”
轻轻的一声耻笑被风雪带到了云月灯的耳边。黑雾之中的女人用一种不屑的态度说:“那就请继续找寻下去吧,人族的太祝。你可以试试,试试卑微的俯首能否换来道祖的垂怜。”
云月灯摇头,“见到您之后我便明白,我不再需要继续寻找下去了。”
这个老迈的女人松开了手里的拐杖,颤颤巍巍而又坚定不移的朝那远方的黑影跪下,恭恭敬敬的三叩三拜。附身在她体内的阿箬被她这一行为所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七千年前的云月灯在曈面前竟会如此的卑微。难道曈真是什么了不起的狠角色么?
“世人都在寻找祈峰,而我却知道,沧山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祈峰。凡是您所站立的地方,便是祈峰。”她说。
“你朝我跪下,是希望我能够可怜你,好让你与道祖联络?”
“不,我跪您,仅仅只是为了表达我对您、对太古人族的敬意。”
阿箬附在云月灯的躯壳内,然而她现在脑子已经完全乱了。这两个人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
“祈峰——它在你们的传说中被怎么描述?”曈问。
“在我们人族的故事里,祈峰是先辈祭拜神明的场所,是沧山最高的山峰。先辈们采山中玉石雕琢成了神像,之后世世代代都会在每年的正月前去祈峰祭拜神明。久而久之,祈峰便成了人族与神明沟通的场所。甚至只要足够虔诚,在祈峰上还能越过诸神直接与道祖对话。然而后来沧海桑田,沧山的地貌几度变迁,祈峰也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人族历经几轮的战乱与王朝的更迭,也逐渐淡忘了祈峰祭祀的习俗。”
“你说的没错。祈峰的确是祭坛,但它作为祭坛之前,是处刑台——”
“处刑台?”
“对,处刑台。处死的是千千万万的太古凡人,你的先祖。”
黑影扩散,就好像是曈的情绪也出现了激烈的波动似的,雷鸣电闪隐约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道祖劈分六界,创千万生灵,人族乃是道祖宠儿,是祂定下将繁盛兴旺的一族。诸神不服,诸神自以为是六界中的最强者,无法容忍有朝一日人族凌驾于他们的头上;人族亦不甘心,道祖之告诉了人族他们终究成为万物的主宰,却没说那是在多遥远的未来。先天孱弱的体魄和短暂的寿命让人族惶惶不安,生怕道祖的许诺只是一个谎言——终有一日,人与神之间爆发的战争。”
“人族输了。”无需曈说出那个结局,云月灯就已经猜到。
“是,人族输了。从那之后人族开始臣服于神,祈峰之上矗立的玉雕就是耻辱的象征。如果你现在继续往前,你会见到祈峰的遗址,但你就算在那座光秃秃的山上待个千年万年,你所谓的诚心也无法召唤出奇迹。因为神从来就不屑于人,人族是战败的一方,最初低头乃是迫不得已,可那之后千万年过去,你们竟然将这视作了理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