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璇却没有笑, 摇了摇头,抓起了阿箬的胳膊。
阿箬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接着聆璇挽起了她的衣袖,指腹顺着小臂一路往下——
“怎么了?”阿箬下意识想要挣扎,又硬生生的忍了。
……要是聆璇真对她有那方面的想法,那才值得她惊讶。就他那石头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他对她一切的亲昵都出自无意识,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阿箬苦闷,甚至隐隐觉得不公平。他可以在撩拨之后淡然的转身离去,她却要在他走后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平复急促的心跳。而最可恶的是她的挣扎他看在眼里却始终无法明白,他只会用无辜的眼睛注视着她,问她是怎么了。
“你看这里。”聆璇清冽的声音将阿箬从走神的状态中唤醒,她看向他手指按住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天她心里压着太多的事,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自己手臂上竟不知何时爬上了一道道青灰色的细纹,它们像是瓷器被摔在地上后的裂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你被魔气侵染了。”聆璇说:“罹都困住了太多的魔,魔气源源不断的侵蚀着你的身体。你就像是一柄落在了水中的长剑,短时间内没事,但时间久了一定会被锈蚀。”
“我会变成然渟湫那样么?还是说,我会变得更惨?”阿箬想起了云梦泽石室内那具冰冷的活尸。说起来她和风九烟还是利用那具尸体才来到罹都的,可是后来那具尸体去了哪里她不记得了,她只能回忆起阵法生效那一刻然渟湫的尸体忽然动了起来紧紧抱住了她,这样看来他应当也到了罹都才是。
“不会。”聆璇握着阿箬的手臂没有松开,“我不会让你继续被魔气侵蚀的。”
“你要做什么?”尽管方才聆璇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但阿箬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决然的意味,不由有些慌乱,“你可别做什么傻事。”
过去她和众人一样以为聆璇既然是活了千万年的老祖宗,实力又深不可测,那么他做事必然是有条理的、信得过的,然而跟随了聆璇一路之后,她算是确信了一点,聆璇很多时候是真的在凭冲动行事,说好听些叫随心随性。
“你不必担心。”聆璇抬手,看起来像是要摸阿箬的头发——过去他常用这种类似于哄孩子的方式去安抚阿箬的情绪,但这一次不知为何,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阿箬的时候又被他收回,“你照顾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走了,转身之时匆匆掠开了目光避开了与阿箬最后的对视。
阿箬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确切说来是自从在罹都重逢之后他就变得很奇怪了,像是厌烦了她有意在躲着她。
天空中又一次的响起了惊雷一般的轰鸣,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哪位魔尊又率领着他的眷属杀了过来。聆璇说这样的挑衅还会连续出现很久,罹都的魔恨不得多与外来的修士们打几场,打赢了生吞对方增长修为,打输了也不要紧,激烈战斗所引发的震荡会间接的破坏罹都的阵法,这样一来他们也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前提是罹都之外没有多出一重结界的话。
阿箬看着头顶电闪雷鸣的云层,决定先找个地方藏好。还未决定往哪个方向走,一截藤蔓便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她的肩膀。
“风九烟,你做什么?”阿箬猛地抖动肩膀,一把扣住了肩膀上缠着的树藤。
藤蔓化作了美人的柔荑,风九烟以女子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
“真热情啊。”他笑。
阿箬赶紧松手。
“聆璇走了?”
“嗯,他是走了。所以——”她本想问风九烟有何贵干,但看着他略显憔悴的一张脸,她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的伤势恢复的怎样?”
风九烟冷笑,然而看向阿箬的眼神却又是温和的,“怎么,你担心我伤势恢复不了,到时候你有危险,没人能护着你?”
“你那是护着我吗?你是护着云月灯罢了。”阿箬毫不客气的反驳。
“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多找几个靠山。”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风九烟讥笑,“聆璇可能会有护不住你的时候,你得早做准备。”
“他怎么了?”
“刚才你和聆璇之间的谈话,我听到了。”他抬手,白皙jian细的指尖缠绕着一重重的细藤。
阿箬立时了悟,风九烟是树妖,地面上所有的草木皆可以充作他的耳朵。
不过有一点阿箬一直很好奇,她想知道风九烟的原身是什么样的树木,每一次问这个问题他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但迄今为止,阿箬已经见风九烟Cao控过不少的植物了。听说白鸟都会臣服于凤凰,白兽臣服于麒麟,难道这世间的草木花卉也有个王不成?
“你知道这个结界是谁设下的?”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的存在对于你所在意的苍生来说是一桩好事。”
阿箬按住自己手臂,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