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不知道该让聆璇帮她做什么。去见阿梧么?可是……每当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阿梧信上的那句,总有一天他会主动来与她团聚。
既然这样,那便暂时不见了吧。她想。
*
可是,透过窥天镜,她却又一次见到了三年前在帝都瞥见的少年,她的弟弟阿梧。
相较于三年之前,他的个子拔高了不少,眉目舒朗,气韵不凡,如果不是三年前阿箬曾经见过他,她几乎就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亲弟弟,是那个和她一起从乡下走出来的阿梧。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见到阿梧,只能暂时压抑住内心的惊诧继续看。
在阿梧身边,站着一个白衣乌发的女人。
阿箬之前和聆璇讨论过凡人喜好对修士的影响,说起现在修士人人一身素白,还觉得十分可笑。然而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一身白是在哭丧戴孝,有些人则是生来适合着白。
女子有着一张好似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的脸,这种不上心不同于聆璇的散漫慵懒,而是一种好似看腻了世间纷繁的倦漠,无论是那淡色的双眉还是那半垂的眼眸,皆透着槁木死灰一般的衰颓之气。
她理应穿一身简单到极致的白衣,因为世上一切的颜色落在她身上都是沉重的累赘。也正因为这一身素白,让她有了出尘绝世的冷冽,就好似北国荒原上封冻千年的寒冰,阿箬只是远远的看着,都觉得寒冷。
这女子必不是凡人。直觉告诉阿箬。
紧接着她看见阿梧抄起了桌上的一只瓷瓶,对着这女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窥天镜只能看,不能听。阿箬不知道她的弟弟究竟和这个女人都说了些什么,只看得出他们是在争执。阿梧情绪激动的指着女人像是在破口大骂,而那女人就好似石头,只偶尔才张口给一两句回应。
正是这一两句回应激怒了阿梧,使他做出了抄起瓷瓶动粗的举动。
阿箬的心悬了起来,这女子既然是修士的话,那么想来可以轻松化解这一击,说不定还会杀了阿梧。
但女子动都没有动一下,瓷瓶碎在了她的额头,殷红的血顺着她的眉宇落下,如雪地开出红梅。
阿箬虽未能亲临现场,但仍旧被这样一幕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房间里却又出现了两个人,他们是忽然来到这里的,不是从那扇门走过来,而是如同一颗被抛入水中的石子一般,在阿箬一眨眼的时间里,就站在了女子面前。
是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只比阿梧大上几岁的少年人如同猫儿一般倚在身旁红群女子的怀里,看着受伤的白衣女和阿梧,哈哈大笑。
第68章 你难道就不担心你?……
阿箬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恐惧来得毫无由头, 毕竟眼前这些人都只是她通过窥天镜看到的,并不在她身边。但她就是在那一男一女出现之后,因直觉而后背一凉。
此刻心中产生了恐惧的并不只是她。一男一女凭空出现之后, 阿箬清楚的看见阿梧脸上流露的惊慌,而那名之前还冷如冰雪的女子,也眉梢一挑,目光陡然警惕。
红衣的女子丰艳娇媚, 若是笑起来只怕能与三春争辉, 顾盼间也必有秋水盈盈,可她不笑,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 木着一张脸, 就好似她的五官是画上去的。而她身边的少年倒是表情丰富, 先是大笑,笑过之后便彷如猫儿一般懒洋洋的靠在女人身上,用手指缠着女人垂在胸口的发丝在她的锁骨打圈, 动作轻佻至极。
阿箬曾经在浮柔岛的藏经阁内大致了解过当今各个仙门的内部情况,这轻浮少年的样貌她依稀记得自己曾在某张画卷中间过, 那画被挂在藏经阁显眼的地方, 与云墟真人的画像挨得很近,想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就在她思索少年身份的时候, 少年朝着她“望”了过来。
冷汗霎时间爬上了阿箬的额头。她首先以为这只是巧合,少年只是恰巧抬头张望, 视线与她对上了而已。他们眼下真实的距离怎么都有数万里,她根本就不和他们处在同一空间之中。
然而少年含笑的眼神给人的压迫力极强,阿箬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诡异的是少年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追了过来,他竟然好像真的能够“看”见她。
莫大的惊恐攫住了心脏, 阿箬即便是在与妖王对峙的时候都不曾像现在这般慌乱。她意识到了不妙,第一反应是赶紧抬手想要将脸上扣着的面具摘下,可动作晚了一步——
脑袋歪在女人肩窝的少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抬起了手,阿箬只来得及看清楚他袖口有着日月星辰的纹路。
少年用手指朝着她轻轻一划,危机感如排山倒海涌来。下一刻青铜面具被猛地摘下,是聆璇见势不妙及时的出了手。
阿箬捂住狂跳的心脏,青铜面具上镶嵌着的窥天镜碎片在这一刻忽然崩裂,碎成了粉屑。
“你都见到了什么?”闻雨来开口问阿箬,视线凝在窥天镜碎屑上,带着浓郁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