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不上她的思路:“啊?”
她垂下眼,近距离看时,每根睫毛都很分明。廖茗觉倏然向上看,与他的目光正面相撞。她的声音很沉稳,宛如钝器用力地凿下去,说:“没关系,别伤心。”
“不,不。你误会了。”邓谆不适应这种氛围,忙不迭解释,“反正还有退路,能去上大学,家里也不缺钱,没必要跟人诉苦。”
“真的?”说实在话,他这么说,廖茗觉也如释重负。她刚才为怎么安慰他苦思冥想了好久,也只想出个那么不像样的馊主意来。
他懒散地笑了:“真的啊,我是不会伤心的。”
她冲他傻笑。
廖茗觉去拆辫子,细碎的念叨被风吹乱:“今天摘那头盔,头发都乱了——”
风袭来时,长发如同漆黑的瀑布滚滚涌动,掠过那张寂静而坚决的面孔。她是忽然开口的:“没有人是不会伤心的。
“就算能吃饱饭,就算上了好的学校,就算赚到很多钱,就算生存得很好,人也会受伤。我在《读者》上看到一个叫‘巴克斯特效应’的说法,研究植物是否有情感。结果是伪科学,”她侧过脸,很难分辨拂动发丝的是夕阳还是晚风,总而言之,都很宁静,“就算身体上没有不舒服,人还是会寂寞、紧张、害怕……就是因为有情感吧。”
他看着她。
心脏干涸,却在被注入其他的什么东西。燃烧的,坠落的,沉重的,有力量的。
一天的末尾,斑驳的日光将他们涂抹得模糊不清。
终于,她朝他笑起来:“不管怎么样,只要你愿意向我倾诉,我会一直和你感同身受。
“我想知道你的感受。”
第13章 因为是朋友。
日暮西坠,晚风缥缈,他们站在露台上。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邓卓恩都没有像这样不紧不慢、无所事事地追究过什么。公司最看重的是盈利,偶像和练习生只是商品和未打包的产品,在无法赚到钱的情况下淘汰他也无可非议;同为练习生的同事都是竞争对手,没有刻意拉近过距离;妈妈的想法,大概没有人清楚。他的感受并不重要,至少没有那么重要。
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廖茗觉微微前倾,侧着头,露出微微上挑的双眼,“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一直愿意倾听朋友的烦恼,永远希望帮朋友解决的问题,这对她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因为是朋友。
邓谆沉默片刻,良久才抬起手,他忽然向她伸出手,以至于廖茗觉都一怔。然而他还没做什么,就听到客厅里手机铃响。
廖茗觉匆匆忙忙赶出去,接到电话后开始对话:“喂?是我。不是的,现在不是我的班。嗯嗯,晚上九点到十二点是吗?等一下哦。”她把手伸进包里,摸索了半天,还是邓谆递笔给她。
这一点上,或许廖茗觉的确做得不算尽善尽美,着急写字,所以忽略是别人的笔,直接用嘴咬开了笔帽。
等她结束通话期间,邓谆去收拾纸箱里的唱片。等他一回头,她就打完了,站到门口掏靴子,顺便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不小心咬了你的笔。下次送支新的给你。”
邓谆也走到门边:“要走?”
“嗯,店里突然缺人。”她朝他笑了笑,“我就先冲刺过去啦。”
他却从她手掌中抽回那支笔,不以为意地说:“那路上小心。”
那一天,廖茗觉走后,邓谆独自一人叫了外卖,收拾了一阵,吃了东西,又把剩下的整理完。站在秩序井然的新家里,他的心情很好。
真的很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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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大学食堂依然像跳蚤市场般热闹非凡,胡姗买了一份不放辣和味Jing的麻辣烫,又名“白水涮青菜”,王良戊点了套餐,结果在拆附送的甜品酸nai时拧烂了盖子,导致泼在了对面的教职工家属身上。对方愤而离席,他拼命道歉,她则暗暗嘀咕了一句:“总算腾出位子来了。”
廖茗觉从校外赶来,手里抄着一根扫帚,乍一眼看还以为她是坐霍格沃茨常见交通工具赶来的,跌跌撞撞奔来后先被胡姗喂了一口火腿肠。胡姗问:“你刚干嘛去了?”
廖茗觉边咀嚼边说:“刚好路过传媒部活动室,被叫去扫了一下卫生。等下还要去还清扫工具。”
“真会指挥人,”王良戊夹了一块红烧rou,送到她嘴里,“你在网上说的大喜事是什么?”
廖茗觉含含糊糊,咽下去才继续:“陆学长约我出去玩诶!”
肖屿崇把装皮蛋瘦rou粥的瓦罐往桌上一放:“什么?”
“你谁啊你?”胡姗已经皱着眉头开始反问。
“一副跟我们很熟的派头啊——”王良戊眯着眼微笑。
“别自说自话就坐过来!”胡姗伸手去推他肩膀。
“那边跟你一起来的同学不要紧吗?”王良戊敲餐盘。
“就是要约我出去玩啊,”廖茗觉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