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是新搭好的书架,没看过的书放在一边, 看过的书放在另一边。另一旁是衣柜、铜镜、梳洗用品。石窟前是一个殷洛来之后才做的、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篮子,装着些灵果,插着几朵花。篮子旁边叠着古朴而Jing致的碗碟,没来得及收拾的杯子里还有半杯清清亮亮的泉水。
他摩擦了一下被面,恍然间以为殷洛只是出洞窟去岛里转转, 一会儿就要回来。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走出自己的洞窟, 来到蝶妖的洞窟。
和他的洞窟一样小而破败,甚至连个凳子都没有。
蝶妖思念出岛已久的儿子,拉着他絮絮叨叨了一个下午,终于在结界破解之后出了岛。
又去了狐老三的洞窟。
里面横七竖八全是酒坛, 翻倒在地上,简直难以下脚。
酒坛上蒙着厚厚的灰,还没喝完的酒ye淌在地上, 凝成浆状,粘死了几只蚊蝇。
青泽第一次明白应龙为何总是那么沉默。
因为他现在也有些失去说话的力气。
那么多话堆在心头,沉沉地压下来,连张开嘴都觉得辛苦。
他走到蓬莱入口。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废墟,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海,头顶是广阔无垠的天,足下是沧桑坚实的土地。
扬手挥剑。
——道别离。
*
无量太华站在东天庭太华门,焦急地来回踱步,身后是堂堂列阵的的数百天将。
他见青泽手持长剑、姗姗来迟,长吁一口气,躬身行礼道:“大人,五百天将已经就位,任您调遣。只是不知大人此去北狄,有何具体计划?”
青泽落到门前,看他一眼:“计划?”
无量太华道:“正是。北狄魔兵守卫森严,大人可是已有打算?”
青泽道:“捣烂魔族老巢,收拾守城魔将,拿走应龙逆鳞,找回人皇尸首。这就是计划。”
无量太华道:“呃……小仙是问具体的计划,比如怎么攻打?”
青泽睁着那双青湛湛的眸子,笑了一下。
金色旭日高挂,太华门云遮雾掩,仙气渺渺。
生于洪荒的神祇衣袂翻飞、眼神冷酷,落字如落刀:“——杀。”
他简直杀红了眼。
神情比那些将他团团围拢的魔兵魔兽更恐怖,半透明的眼珠好似两颗坚硬冰冷的玉石,比寒霜更凛冽。
魔神尚未觉醒,魔族尚且无意与仙族对战,也笃定仙族没有胆子早早翻脸。
却在一个没有星光的夜里,被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持一柄利剑,裹挟着腾腾的怒火,带着一队天将,杀将过来。
手持流星锤的美妇把北狄宫殿的华美长桌拍得哐哐直响。
“仙族那帮家伙,吃了豹子胆了?!老娘还没冲上天庭报当年之仇,他们自己竟敢下来挑衅!”再一想魔兵汇报的天将数量,她神色更怒,又一拍桌子,勃然道,“挑衅就算了,竟然只派几百个兵,给老娘塞牙缝都不够,到底看不起谁!”
长眉入鬓、头顶一对长角的魔将嗤笑一声:“梼杌,何必这么生气。他们既然敢来,正好给他们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锐气。你和麟银最先出来,对人间更熟悉,姑且先坐镇在殿内,让我出去会会这帮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我千年没有活动筋骨了,正好手痒。”
言罢,他从阶下的太师椅上站起来,砰地一声放出身后一对巨翅,把浑身筋骨活动得咔擦作响,一指跪在殿内禀报军情的魔兵道,“你,去!把我的刀拿来!”
“嗤……”
魔兵吐出一口浊气,拱手领命离开。
身着银甲的魔将绑着绷带、手握长鞭坐在长角魔将身旁的太师椅上冷嘲热讽道:“穷奇,现在我们的封印还没完全破除,你把话说这么满,就不怕一会儿输得颜面无光?”
原来这头顶长角的家伙就是魔将穷奇。
穷奇看他一眼,见银甲魔将看似镇定、神色却颇有些怨结难解,哼了一声:“麟银,你自己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害得整队魔兵全军覆没,就以为人人都是你?我好歹也曾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就算暂时没能恢复昔日神威,教训几个小小的天将还是不在话下。”
闻听此言,麟银反而笑了:“临阵脱逃?你懂什么?那都在我计划之内。”
穷奇接过魔兵递过来的刀,掂了掂,转过身去:“我是不懂,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麟银一撇嘴角。
眼见穷奇离开,梼杌转头看向麟银,道:“麟银,你刚才所说,‘在你计划之内’是什么意思?”
麟银坐直身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今天仙族没有攻来,我原本也打算告诉你们。”
一直沉默不语的、身形巨大、一身着改制锁子甲的虎齿羊面魔将鼻孔喷出粗气,声音嘶哑道:“区区几百个天兵,穷奇三两下就能收拾了,用不着我们Cao心。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现在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