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死了。
整座岛,也都死了。
青泽从未想过,蓬莱原本是这个样子。
不对,他想过,却不曾亲见。
白泽要搭一个不应存在于现实的梦,岛里的Jing怪被白泽选中成为了梦境的一部分,被一层薄得看不见却牢不可破的膜阻隔于现实之外,幸福美好又向往自由。
无情的造梦人抛弃了这个梦,梦境里的家伙们从愈发破绽百出的缝隙里跑出去,被消磨在了现实里。
岛还是那个岛。
只是没有了吹牛的狐狸,没有了红唇的女妖,没有了八卦的鬼娃,没有了慈爱的山婆。
水哗哗地流着,花悄悄地开着,空气甜而清爽,吸进肺腑里的每一口都裹着凡间没有的灵果的香气。
大家都走了。
以为会离开的、以为会留下来的、以为会再相遇的,都走了。
不知他们是意识到了自己被抛弃,还是第一次有了机会去追寻充满痛苦的自由。
天涯何其远,萍水难再逢。
着实是个适合长眠的地方,可惜殷洛没办法交到新朋友了。
青泽抱着殷洛慢慢往岛里走。
这么久没有回来,岛里的地势他竟然仍烂熟于心。
再往里就能在石桥旁看到一个圆圆的石桌,被四个石凳围着,其上摆放着Jing致素雅的茶具,被洗得干干净净。白泽的茶桌一向这般摆放整齐,他待岛内Jing怪虽然素来宽和,但若是有小妖放得乱了、留了些茶渍,也是要被他严厉惩处的。茶桌上蜿蜒着几根藤,坠着些葡萄和露水。葡萄藤下是一捧小小的花坛,白色的小花在里面无Jing打采地耷拉着。
青泽之前没有记忆,现在才发现,这花竟然就是衡山里的不染。
不染看着风吹就倒,养着也费人心神。在青泽身为山妖的记忆里,饶是白泽想了许多招数,这捧花离了衡山都一直殃殃的。
他看着不染,想到殷洛送给自己的那朵凡间的白色小花。
以为自己不喜欢,沉默着就要收回去。
青泽叹了口气。
通往山Jing水怪们栖居的洞窟的石阶被妖怪们年复一年踏来踏去、踩得石面平滑,到现在一脚踩上去都有些站不太稳。
青泽脚底滑了一下,托住殷洛的身体。
他的洞窟位置有些偏远,里面也简陋,其实在岛里委实算不得好的选择。青泽熟门熟路走回自己的洞窟,念了几个决,等洞内的灰尘都被清理干净,把殷洛放到了自己有些狭窄的石床上。
转过身,准备给殷洛摘点果子。
白泽极擅挑选风水宝地,蓬莱里灵力充沛,果子都有凡间吃不到的好滋味。
青泽哼着歌走出洞窟,在小妖惯常做活的后山翻了个竹篓子,提着就上了山。
每样都摘了点,不小心多花了些时间。
青泽提着竹篓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回走。
走到距洞口十多米处猛地停下脚步。
洞口前站着一个人。
满头黑发瀑布似的披散在身后,且长且直,穿着一身曳地的玄色华袍,银线钩织的龙纹飞舞,腰间缀着玉石,袖口裹着云纹,衣摆潋滟蜿蜒,像一条漂亮的大尾巴。
他站在小小的洞口前,扶着山妖栖居的、有些破败的洞壁,皱着眉,有些疑惑地慢慢打量着四周。
亘古长存的山峦间,千年前的灼灼光影斑驳洒落下来,潋滟在他的颊边。又似转瞬即逝。
这画面在青泽脑中烙印得被渡上了一层昏沉暗哑的黄,又金灿灿明晃晃地浮现在眼前,鼓动着白白的、闪烁不息的噪点,好似终于穿行过漫长的、一去不返的时光,弥补上了所有的错过,又好似矗立在最初的起源、日头尚未开始流淌。
石缝的间隙是一样的,人是一样的,连阳光都和记忆里找不出不同来。
让他以为应龙回来了。
应龙。
那人的视线在陌生的山林间游移,先是疑惑极了,后来甚至带上了说不出的焦急愤怒,直到终于看到远处的青泽才停了下来。
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对,他是殷洛。
是此世的人皇,是已到绝路的入魔者,是与自己同行的伙伴。
是殷洛终于醒了过来,没看到自己,正在着急。
空气中鼓动的、细小的噪点渐渐消失,耳畔的轰鸣回复安静,青泽醒了醒神,提着灵果走到他的身旁,笑着道:“醒了?”
殷洛点点头。
青泽从竹篓里挑出一颗果子,递给他:“先吃点东西。”
殷洛接过果子:“宋清泽,我晕了多久?”
青泽道:“也没多久,刚好够我一口气抱着你飞到蓬莱。”
他这句语调有些轻佻,气得殷洛脸红了一下。
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人还是对自己竟然被抱着走超不情愿的啦。
青泽知道他输不起,也不继续开他玩笑,就提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