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没作声。
天子倒也不在乎她什么反应,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朕原以为是自己眼花认错了,不想身边的人都瞧见了那人的容貌,都觉着心惊,朕细细一想,应当也不是朕认错了,而是当初有人故意说了什么,误导了朕。”
他的话乍一听上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不明白他究竟何意。
可若月在听了这番话后,心上却不自觉地猛烈跳动起来。
她似乎猜出了对方言语之间的意思。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奴婢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天子只当她是在装傻,便又是一笑。
“既如此,朕便说的再直白些。”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起来,“当初你告诉朕,那个烧得已经辨不出面目的女尸是皇后,可巧了,今夜朕便见着一女子,生得和皇后一模一样。你说,这世上会有生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他是清楚先皇后家世的。
身为孟氏嫡长女,孟霜晚是嫡系一脉唯一的女子,并无同胞姐妹。
且就算有,也不可能两人生得一模一样。
秦淮瑾当初因为过于沉浸于皇后崩逝的悲痛之中,再加上若月本身就是皇后的贴身宫娥,冬至那日当着众人的面,若月说那女尸便是皇后,旁人自然不会多想。
可今夜见了阿月后,秦淮瑾才意识到当初的事似乎有许多漏洞之处。
那些都是这一年多来,他不曾细想的。
因为他害怕面对过去,害怕再想起当初看见那个女尸时,心中那种让他难以喘息的痛。
而撞见阿月后,他才终于沉下心来思考。
发现若月的话,从一开始就有漏洞。
再加上他心中一直希望皇后还活着,所以他才会很坚定地认为阿月和先皇后必定有关联。
也才会如此深夜,再亲自来一趟长安殿。
即便若月心中有所准备,可也没想到,陛下竟会说出自己见了和先皇后一般模样的人。
因为若月知道,今天这个日子,能够入宫的都是宗亲朝臣。
当初她让殿下往外逃,之后也曾试着打听过殿下的消息,可始终一无所获。而为了不让陛下起疑,她只能十分小心地去打听消息。
在没有得到殿下消息的那段时日,她一直都在想着殿下究竟会去哪里。
可万万没想到陛下竟会在元正宫宴上见着殿下。
……或许不是也说不定。
若月想着。
按照殿下的性子,离开皇城最有可能的便是去自己母家寻求庇护。
若果真殿下回了自己母家,又怎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入宫参宴?
所以那人也许真的不是殿下也说不定。
思及此,若月将心中的慌乱压下。
好在她因为先前跪了一个时辰,整个人都冻僵了,就连整个面部都已经半冻住,因而即便她在听了天子的话后心中慌了一阵,可面上的神情却丝毫不显。
还是一副低头敛眉的恭敬模样。
“回陛下。”她强忍着冷意,一点点开口,“奴婢见识少,并未见过和殿下生得一样的人,可奴婢能对天起誓,殿下她确实……”她说着声音带了一丝哽咽,“确实因着当初的那场大火而崩逝,奴婢不敢欺瞒陛下,欺君之罪,奴婢又如何担得起?”
然而天子并未被她这一套影响,反而看着她问了句:“这一年来,你曾多次在朕跟前说过,当初那场大火十分惨烈,可为何忠心耿耿你,没有护着皇后,最终是她被烧得面目全非,而你却活了下来?”
“还记得那之后不久,六尚局的人来回话,说长安殿的宫娥少了一个,当时朕问过你,你说不知。”
“你是真不知,还是当初那被烧死的人,其实根本就是那宫娥,而非皇后?!”
天子字字如刀,一句比一句锐利,让若月越来越心惊。
因为她知道,陛下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可她也知道,若是自己今夜抵不住什么都说了,那当初便白费了这么多力气。
尽管不能确定今夜陛下所见的究竟是不是当初逃出去的殿下,可若月不敢赌。
所以她只能想办法。
她跪在地上,任由寒风呼啸。
面上看不出丝毫问题,脑中却一直没停。
最终,在天子即将耐心告罄的时候,她终于开口。
“陛下,奴婢其实先前一直有件事未曾告诉您。”
天子本以为她还会狡辩什么,不想她竟忽然承认。
“何事?”他道。
此时的秦淮瑾已经认定,当初就是若月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可不想,若月之后说出的话,让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说……你说什么?!”看着跟前不远处的人,秦淮瑾双目忽地睁大,“你说当初那场大火时,你和皇后听见、听见有人说是朕下旨让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