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钦延不理会,又问了一遍:“周彦,你实话跟我说。沈靳知是不是躲着我。”
周彦解释到最后都快哭了,嘴里还是那句话:“沈二真回沈家了。”
沈大登山遇上雪崩后,已经在病床躺了一年多。这一年里,沈恒原也用过很多手段让沈靳知回去,外边全都默认沈靳知是未来的沈家的继承人,连在沈家也是大势所趋,连沈恒原也没法压下来。说起来也好笑,沈靳知竟然是被逼着继承家业。
和沈靳知交好的,都没听到沈靳知要回沈家的风声,也不怪傅钦延怀疑。
周彦又给沈靳知打圆场:“傅钦延你也知道,他在沈家又不是什么享福的事。上头还有沈老爷子呢。”
明城世家里,沈家比起主支凋零的鹿家,更重要的还是有沈老爷子坐镇,下边的子孙也不敢有什么越轨的举动。
当年沈靳知离开沈家,要不是沈老爷子护着,也不会这么顺利。不过沈老爷子一向对亲情淡薄,对不成器的沈恒原不给面子。要是沈靳知忤逆沈家,沈老爷子同样也不会再向着他。
时隔十年,沈靳知还是第一次回沈家老宅。
一进门就有人喊他:“二.少爷。”
不过那人叫得不太熟练,沈靳知只是冷淡地嗯了声就往楼上的棋室走,走后又引来小声讨论。
沈大在医院躺了一年,终于回了沈家老宅休养。
沈家又听说沈靳知要回沈家,都纷纷传沈靳知眼里容不得沈大终于要把继承人的身份抢回来。这些年关于沈靳知的,多是他不近人情的传言,加上沈大在沈家脾气温和,如今沈靳知回来让众人忌惮得很。
棋室是中式风格的装修,一面屏风将房间隔作两半,沈老爷子就在屏风后。
屏风上是寿比南山子孙满堂的喜庆图样,可落在现在也显得不太合时宜。
桌上倒了两杯茶,一杯面向沈靳知。
沈家子孙在沈老爷子面前,即便是纨绔子弟,礼数也一向周到。
沈靳知先问了好,沈老爷子淡淡应了让他也坐。
沈老爷子和一般的老爷爷没什么区别,只是眉眼里的凌厉和Jing明,连过古稀之年都无法掩盖。
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回沈家,果然沈老爷子开口:“为什么不喜欢林家那孩子?”
林家那孩子自然指得是林欣瑶。
沈靳知对谁都是冷淡的样子,不过也有区别,要是喜欢就愿意多见几面,要是不喜欢就客气疏离拒人千里之外。而沈靳知对林欣瑶的不喜欢更甚,连公众场合的面子也不给。
“是因为傅家找回来那孩子?”
老了之后沈老爷子话里一向温和,称呼小辈都为孩子,像极了家庭里开明的大家长。但他语气里的轻慢一辈子都改不了。
沈老爷子有意让沈林两家联姻,沈靳知因为喻迟笙驳了他的面子,自然心里不太满意。
他皱眉抿了口茶:“那孩子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戏子。”
世家里无论是不是出自耽美之家,大都看不上在外抛头露面的明星。
虽然也有世家子弟进娱乐圈,但人数总是少,多半都是从商从政或是玩票性质的纨绔。
那时候许音未婚先孕,也是因为家庭合适、职业合适才进了沈家。
沈靳知也不在沈老爷子面前说喻迟笙哪里好,只是强调:“她什么都好。”
沈老爷子只是笑:“小知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
沈靳知知道沈老爷子不信他,也不去反驳。
外边春寒料峭,雪飘扬而下,落在抽绿芽的枝梢上,是初始的生机。
如今明城也入春了,春雪却迟了。
这时候他突然笑了,他似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想把这场春雪急切分享给某个人的心情。
他跪坐在地上,清明的眸看过去:“爷爷,我们再下一盘棋吧。”
十八岁离开沈家后,过年时他一直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他不爱独自看雪景,也就没发现喻迟笙来找他那天夜里就飘起了雪。
第二天,明城都在讨论这场春雪。
沈靳知觉得自己是最迟知道的。
喻迟笙像是急匆匆跑来,肩上还堆了些雪花。她外边套了件羊绒料的大衣,怀里抱着个半大的小狐狸,鼻头被冻得楚楚可怜,急不可切地要跟他分享那一场春雪。
他刚开门,她就先把脑袋凑了进来。
雪光照得她杏眸眸色很浅,眼底的满是欣喜和笑意。
白日那场雪下得断断续续,他竟也天真地希望那场春雪永远不要停。
然后,他真的跟喻迟笙一起看了整整一天,就怕那场雪会停。
除了喻迟笙,大概没有人会再跟他一起期待一场雪。
小时候他就被当成沈家继承人培养,可沈恒原不爱许音,也自然不喜欢他。为了讨沈家老爷子的喜欢,他大半个童年都是在枯燥无味的棋室里度过,那时候他最大的快乐就是赖在许音身边看她画画。